关灯
护眼
字体:

大唐第一公主(454)+番外

炭火烧得噼啪响,桐奴却打了个冷颤,把头埋得低低的。

李旦笑了笑,轻抚书案上的经折装书册,虽是语气平淡,却气势如渊,“吾意已决,你只需领命行事。”

长史跟随李旦多年,敢直接问出口,心中已是有了七八分笃定,离席叩首,“是。”

廊外有脚步声传来,护卫匆匆走到厅堂外,抱拳道,“郎君,娘子来了。”

李旦立刻起身,转出书案,前去相迎。

长史望着茶碗里冷凝的茶汤,默默叹口气。

西院护卫层层把守,幽静冷肃。

庭前一株枝干虬曲的老梅树,鹅黄的蜡梅花藏在叶片下,逸出阵阵清香。

雪中暗香,更添了几分冷冽。

梅花先花后叶,花叶不相见。庭中这株蜡梅树从南方移植而来,十分古怪,开花时垂挂着黄绿色的叶片。原先种在慈恩寺里,因为稀罕,寺中僧人把几株老树挖了,分送给几位亲王,寺中只留了一株。

裴英娘嫌梅树叶子不好看,蜡梅一簇簇开得热闹,平白叫叶子挡住了风光。

她让婢女把叶子摘了。

婢女们面面相觑,大雪时落时停,除了墙角的竹林,院子里只剩这株蜡梅树挂满叶片,长得好好的,为什么非得把叶子全摘了?而且这株梅树就是因为叶子才格外珍贵的呀!

没有为什么,裴英娘就是看蜡梅树的叶子不顺眼。

相王府一应大小事务,全是王妃说了算,内外管家都服服帖帖的,婢女们更不敢抗命,老老实实走下长廊,去摘叶子。

等李旦迎出来的时候,蜡梅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和黄澄澄的花朵。、

婢女们怕他责怪,唯唯诺诺,不敢看他。

“梅树没有叶子,花枝才好看。”裴英娘站在回廊里,转头和李旦说,“阿兄,你觉得呢,好不好看?”

她今天不出门,挽的是家常发髻,鬓发松散,未施珠翠,只簪了一枝鸾凤嵌珠串步摇发钗,发髻里缠绕着浅缥色丝绦,衬得乌发漆黑发亮。

李旦走过去,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好看。”

把她搂进怀里,摸摸她的脸颊,手指顺着细滑的荔腮向上,抿抿她的发鬓。

她怕冷,冬天喜欢待在房里猫着,夜里主动往他怀里钻,哪怕被他折腾到浑身酥软,闹到半夜睡不了,气得咬他,也要扒着他睡。白天不是靠着薰笼,就是抱着暖炉,没长骨头一样,娇娇软软的斜倚香榻,不到饭点,绝不动弹。大雪天还过来找他,肯定有正事和他谈。

“外头冷,进去说话。”他轻声说,半拥着她去书室。

婢女们继续任劳任怨采摘梅树树叶。

长史已经离开了,桐奴撤走茶具茶炉,烧了一炉辟寒香,鎏金兽香炉香气缭绕。

裴英娘小时候常去李旦的书室玩。

有事求他的时候,乖乖坐在书案边看他用功,帮他磨墨、端茶,殷勤小意。

没事就背着手到处乱逛,翻他的书册看。书架上累累的手抄书轴,一卷卷用锦绸包裹,看到锦缎、象牙签子上写着感兴趣的东西,就把那卷书轴抽出来看。

成亲以后她反而没怎么来过他的书室,王府后院基本上全是按着她的喜好布置的,总得给他留点私人空间。

李旦示意桐奴添炭,婢女抬来漆绘薰笼,放在书案边。

裴英娘挨着薰笼坐了,泥金绘花鸟十二破蜀锦长裙铺散开,映着庭前一片冰天雪地,熠熠夺目,那一串耀目如火的竹丝红灯笼霎时黯然失色。

“蔡净尘的事,你知道了?”裴英娘双手托腮,看着李旦。

除了李治的那道敕书,她什么都没有瞒着李旦,他应该知道蔡净尘没有死。

李旦盘腿而坐,随意翻阅书案上堆叠的卷册,上面是府中门客抄录的诗作,他不答反问,“找到人了?”

裴英娘摇摇头,珠串坠饰轻轻摇晃,光华折射,“阿兄,你能找到他吗?”

李旦沉默一瞬,“他有心掩藏踪迹,派人出去寻找,就像大海捞针,只是徒劳。”

羁縻州任用当地部族首领担任刺史、县令,朝廷的势力难以深入茫茫大山,想找一个能和当地人打成一片的年轻男子,谈何容易。

裴英娘叹口气,“也是。”她对找到蔡净尘不抱什么希望,“我派人在阿婶墓前守着,清明寒食,他总得祭拜阿婶吧?”

李旦嗯一声,顿了片刻,“来找我,就是为了蔡四?”

声音低沉,明显有些不悦。

她特地冒着严寒出门,竟然只是为了一个家仆。

他眉头紧皱,握着书册的手用力攥紧,指节突出。

裴英娘眼眉微弯,“你把润郎送去弘文馆了?”

弘文馆隶属门下省,聚书二十多万卷,馆中学生全是皇族贵戚和侯门公卿子弟,名额只有几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