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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593)+番外

裴英娘不理他了,扬声叫半夏传饭。

反正最后累的人是他。

翌日,裴英娘睡到日上三竿,半梦半醒间听到罗帐外有人说话,揉揉眼睛坐起身,枕头旁边空荡荡的。

李旦掀帘走进内室,递了杯热茶到她手里,摸摸她的长发,“我进宫一趟,未时前就能回来。”

他穿戴整齐,一早天没亮就起来了。

裴英娘刚醒的时候特别乖巧,接过茶就喝,小脸立刻皱成一团。

茶是苦的。

李旦没说话,要笑不笑的样子,帮她把滑落到肩膀的衣襟理好,“还早,接着睡吧。”

外面打霜了,雾气未散,像是刚撒过一阵雪,她又躺回温暖的被窝里。

再醒来的时候巳时了。

她起身梳洗,琼娘为她梳髻的时候,半夏在一旁和她细细禀告搜查甘露台的事。

用过朝食,裴英娘叫来昨天跟着李旦去魏国寺的护卫,询问事情的具体经过。

护卫们没来,阿禄回道:“他们领了鞭刑,爬不起床。”

裴英娘挑眉,“那就抬过来。”

仆从照办,几个护卫被人抬到殿前。

护卫们到底是武人,身体壮健,别人受鞭刑过后,基本上去了半条命,他们还能忍痛强打精神赔罪,一五一十把昨天寺里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裴英娘让人把武人们分开,一个一个单独召见,确定没人扯谎,吩咐仆从把护卫们送回房去。

“娘子,怎么处置他们?”阿禄问。

“郎君怎么说?”裴英娘倚着隐囊,双手搁在锦缎枕头上,半夏和忍冬在帮她染指甲,凤仙花汁染过的指甲颜色鲜丽,但保持不了太久,要经常反复染。

阿禄回道:“殿下今天出门,护卫换了拨人,听桐奴说,殿下要打发他们去守园子。”

裴英娘点点头。

她刚刚确认过了,护卫们没有被韦团儿收买,一时失察而已,罪不至死。

杨知恩不在洛阳,其他人摸不清李旦的脾气。

女皇虽已年老,但思维清晰,勤于政事,钟声还未响起,她已经坐在正堂批阅奏章。

上官璎珞在帘外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女皇嗯一声,“叫他进来。”

她正打算宣召李旦,他倒是乖觉,自己来了。

殿内光线昏暗,书案上一盏八棱琉璃灯,灯光柔和,照出女皇苍老的脸,密布的皱纹衬得那双细长眼睛愈显精明睿智。

“母亲。”李旦进殿后,匆匆行礼,跪坐于女皇对面。

女皇继续翻阅奏章,“十七娘呢?”

“母亲想见她?”李旦垂眸,“她身子不适,近日不能进宫。”

女皇抬起眼帘看他,似笑非笑,“你怕朕对十七娘不利?旦儿,朕不会杀她。”

李旦淡笑着道,“母亲,您以前也是这么允诺我的。”

女皇沉默了一会儿,“你不信我?”

李旦面无表情。

他信任过母亲,但是随着母亲一而再再而三利用英娘,那份信任早就湮灭了。

其他事情可以敷衍,涉及到英娘,他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阿父说他没有失去过,在面临抉择时可能会犹豫彷徨,所以生前安排计划,要他体验失去那一瞬间的痛苦,虽然只有短短一刹那,他却后怕到如今。

他早就明白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不想体会失去的感觉。

女皇握笔的动作停了下来,四个儿子中,李旦和她冲突最小,李贤逼宫之前,他们甚至曾一起短暂合作过……

“韦团儿不是朕授意的。”

李旦望着琉璃灯,“不是您授意的……可是您肯定暗示过她,您纵容她来试探我,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我代您去参加魏国寺的法会,她刚好也出现在法会上。”

红日缓缓爬上高空,光线越来越灼热,琉璃灯的光芒渐渐和照进室内的日光融为一体。

“母亲,您让英娘代替房瑶光为您草拟诏书,让她参与政事,冷眼旁观韦团儿向我示好……是为了什么?”李旦移开凝视灯火的目光,看向女皇,“您想看我和英娘疏远?还是等着我们反目成仇?”

女皇默然。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她这一生心志坚定,多愁善感和她绝缘,很少会出现这种彷徨犹疑的感觉。

大概是十七娘和李旦让她想起年轻的自己和李治,她突然想试一试,看看儿子和十七娘会不会和多年前的他们那样,从相濡以沫、亲密无间的夫妻,慢慢生出隔阂,互相防备,互相算计,最后只能靠着多年相伴的情分和几个共同抚育的儿女支撑下去。

“阿父生病的时候,朝政由母亲您替他打理。”李旦接着说,“在我看来,阿父当皇帝,您当皇帝,都是一样的,我不在乎。”他轻轻笑了一下,眼眸依然沉静,眼里没有笑意,“所以您没必要继续试探我,您直接让英娘以女子之身出仕也没关系,只要她自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