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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623)+番外

李旦坐在她身旁,魂不守舍。

她脾气一向好,孕中除了变懒了些,一切和平时一样。每天精心调养,她总算胖了点,手臂浑圆,犹如初冬时节最鲜嫩的粉藕,生产的日子差不多就在这个月,妇人生子艰险万分,他一丝不苟按着奉御的要求监督她,只有这样做,他心里才能安定下来。

小十七只有一个,他得把她看好了。

等奉御说裴英娘没有发热,李旦才命宫婢们去准备遮阳的伞具,扶裴英娘去湖边散步。

荷叶田田,雪白、浅粉、酡红、深红几样荷花钻出碧绿荷丛,亭亭而立,微风拂过,密密麻麻的莲叶哗啦啦响,翻出银灰色背面。

冯德领着内侍摘了一大捧莲花,用莲叶小心包裹,送到裴英娘跟前,“请殿下赏玩。”

她笑着接过莲花,打发走其他人,抬头问李旦,“阿兄,你觉得四郎是真心投效你的吗?”

李旦道:“他只要识时务就够了。”

识时务的人懂得该怎么取舍,局势瞬息万变,有的人前一刻还是敌人,说不定转瞬间成了盟友,除了悉心培养的心腹,其他人的真心没那么重要,只要有用处就行。

裴英娘沉默了片刻,轻声说,“每次看到四郎,我总会想起八岁时的自己。”

这是一个讲究孝悌之义的时代,生父不慈,他们身为儿女,在没有长大到足够自保之前,无法反抗。

最后她选择逃跑,蔡净尘冲动之下失手杀了亲生父亲。

如果没有遇上女皇,裴英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也许她能凭借自己的知识过得很好,也许刚逃出狼穴,又落入另一个老虎窝,没有足够的权势做后盾,她的特殊之处很可能给她带来更大的灾难。

万幸李治真心疼爱她,阿姊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阿兄给她无限的包容……

李旦低头,抬起裴英娘的下巴,“你不是他。”

她低叹一声,“对,我不是他。”

刚落过雨,莲叶上滚动着一颗颗晶亮雨珠,云消雨散,晴空万里。

她望着满湖雨后竞相绽放的荷花,喃喃道:“阿兄,如果有朝一日四郎敢做出不利你的事,你不用顾忌我……”

李旦皱眉,轻笑一声,忽然抬手揉她的脸,命令道:“不许再想这些琐事,不管他是蔡四郎,还是武承新,都伤不了我。”

裴英娘笑着推开他的手,莞尔道:“我平时不这样的,肯定是因为最近滋补的东西吃太多了,才这么多愁善感。”

她顿了一下,眼波流转,“奉御新开的药好苦,漱口几次嘴巴还是发苦,阿兄,今天的药不吃了好不好?”

李旦愣了一下,刚才她还在回忆往事,同情处境相似的蔡净尘,怎么一转眼就撒娇不肯吃药了?

他手指微曲,敲敲她的脑袋,“乖,这药必须吃,吃够半个月就好了。”

裴英娘叹口气,就知道百试百灵的撒娇在这种时候不会奏效。

为了方便照顾裴英娘,李令月包袱款款,带着使女仆妇搬到上阳宫住,心安理得把家中两个混世魔王丢给薛绍照顾。

薛绍欲哭无泪。

李旦回甘露台的时间越来越早。除了上朝之外,他几乎不踏出甘露台一步,还让桐奴把七宝阁的藏书搬到侧殿书室里,每天在侧殿接见属臣。

连耀武扬威的张易之和张昌宗兄弟都察觉到朝中的诡异氛围,意识到近期内不能惹太子不高兴,罕见地老实了很多。

裴英娘反倒是最平静的,一开始刚刚得知自己怀了身孕时,她心里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真到了快要生产的时候,她反而异常冷静,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暑气逼人,她饭后常常搭着宫婢的手去湖边走走,那边凉快幽静。

这天半夏和忍冬照例搀着她踏进回廊,刚好李旦迎面走过来,身后跟着七八个人,有老有少,个个神情严肃。

看到她,属臣们怔了一下,对望一眼,知趣告退。

李旦快走走到裴英娘面前,半夏和忍冬也退下了。

裴英娘看一眼属臣们离去的方向,笑得促狭,“阿兄,你怎么躲在这里议事?有什么事要瞒着我?”

李旦叹口气,知道瞒不了她,如实道:“裴公弹劾二张,二张诬告裴公意欲谋反,母亲下令由我和其他几位阁老共同审理此案。”

裴宰相上书弹劾张易之和张昌宗,女皇十分不悦。

张家兄弟趁机进谗言,说裴宰相曾当众和人说过女皇已经垂垂老矣,不如扶持太子这之类大逆不道的话,触动女皇心底的忌讳,女皇勃然大怒,裴宰相被捕下狱。

李旦名为主审,其实根本插不了手,裴宰相到底有没有谋反,全看女皇消气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