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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665)+番外

成王败寇,只在一瞬间。

但没人知道李旦此前做了多少准备,政变看似简单,不是因为对手太弱,而是他已经提前预设方方面面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准备好应对之法,就如对弈时,步线行针,环环紧扣,所以到了收网的时候,才锐不可当,水到渠成。

不管发动政变的理由是什么,都不宜拖得太久,否则遗患无穷,必须快刀斩乱麻,抢占先机,一击即中,尽量把影响降到最小。

天边云絮舒卷,骄阳时隐时现,云层缝隙间洒下大片光晖,甲士们静静屹立在城墙上,铠甲边沿镀了一层金光。

执失云渐低头系好兽皮箭囊,宫廷内斗不断,纷争不息,绝不是好事,但愿这是最后一次玄武门事变。

家仆走到他身后,为他披上一件白氅,轻声说:“阿郎,方才魏使者带着太子殿下的手书来认领魏三郎的尸首,右卫将军没有为难他,准许他带走魏三郎。”

执失云渐点点头。

秦岩和蔡净尘暗杀魏三郎后,他一直待在北衙,北衙卫士已悄悄换上李旦的人,这些人在战场上历练了几年,个个神勇,但毕竟回京不久,身上难免还有几分粗莽野性,必须由他坐镇管束。

家仆环顾左右,踌躇了一下,“阿郎……长生院那边传来消息,太子妃此刻就在里面。”

执失云渐怔了怔,这种时候,太子为什么要十七娘冒险入宫?她不是应该待在甘露台吗?

太子不会大意到看着十七娘身陷险地而不顾,政变不是游戏,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家仆神色紧张,假装帮执失云渐整理白氅,偷偷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塞进他手里。

执失云渐眉头轻皱,他不喜欢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

家仆双腿打颤,哆哆嗦嗦着道:“这是仆刚刚和魏使者道别时,他的婢女悄悄给仆的,她说她是太子妃的婢女,还说太子妃有危险,太子的部下不希望太子登基以后册立太子妃为皇后,要趁机加害太子妃,长生院周围全是他们的人,谁都不能信……太子被部下蒙骗,赶不回去相救,求阿郎救救太子妃和皇太孙……”

执失云渐低头扫一眼手中的匕首,灰褐色瞳孔急剧收缩,向来云淡风轻的他蓦然抓紧剑柄,脸色骤变。

他想起多年以前,那辆大摇大摆从他眼皮子底下驶过的马车。

平康坊是长安城内远近闻名的销金窟,夜幕降临,到了坊内最热闹的时候,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吐蕃使团在酒肆内聚饮,吐蕃赞普预备除掉酷爱西域美酒的尚家人,吐蕃对西域虎视眈眈,趁唐无暇顾及边境时大肆蚕食西域,是朝廷一大劲敌,他奉命监视吐蕃赞普,以便破坏他的计划,让吐蕃从内部乱起来。

他不能分心。

那时李旦及时赶到,这一次想要害她的人正是李旦的部下。

即使紧紧闭上眼睛,脑海中仍然会浮现马车慢慢消失的景象,这个梦曾经困扰他很久很久。即使十七娘说过她不介意,当晚的事情和他无关,他依然无法释怀。

大父教过他许多东西,战场上怎么观察敌情,怎么打乱敌人的战阵,被困时这么利用周遭的一切条件活下去……唯独没教他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大父比他幸运,大母奉旨下嫁,大父只需要打几场胜仗当聘礼就够了。

这把匕首终归还是回到他手里,却是用这种方式……

执失云渐轻叹一口气,温暖的阳光兜头洒下,他肩披明亮金光,薄唇轻抿,握紧匕首,一步一步走下城墙。

女皇也听到钟声了。

身体越来越难受,手指痉挛,脑袋昏沉,她翻了个身,问守在病榻旁的宫婢,“谁赢了?”

宫婢恭敬答道:“请陛下放心,太子殿下已将二张党羽一网打尽。”

李旦解决了其他人,接下来该轮到她了。

女皇面色不变,收回凝望槅窗的目光。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宫婢掀起帘子,簇拥着裴英娘走进来。

“拿来吧。”女皇示意宫婢扶自己起来。

上官璎珞托着鎏金漆盘上前,打开帛书,一旁的宫婢送上笔墨和印信等物。

女皇匆匆扫一眼,帛书显然是事先准备好的,上面有中书省、门下省长官的签名,她抬起胳膊,提笔完成最后一道程序。

她神情镇定,并没有被逼退位的仓皇失措,只是书写时胳膊微微颤抖。

等郭文泰收走帛书后,她淡淡道:“再为朕拟几道敕书。”

上官璎珞愣了一下。

裴英娘跪坐于女皇身边,拈起一支紫毫笔,“陛下……我来吧。”

女皇看她一眼,皱纹舒展,哑声道:“第一道敕书,以朕的名义,赦免所有唐室王公子孙和流放岭南的官宦之后,由太平公主出面,接他们返回长安,包括昔年废王后和萧淑妃的族人,王氏和萧氏可恢复本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