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霍经时眼前忽然划过十年前夏行星可怜巴巴求他送自己一个生日礼物那张脸,和十年后他再一次碰见夏行星,对方随意丢弃那块表时的冷淡表情。
两张长相相似但表情完全不一样的脸在他眼前相互交替,心中莫名绞痛一瞬,他出声命令道:“停车。”
霍经时挑了很久,心情复杂,带着一点对夏行星那样满不在乎就扔掉那块旧表的耿耿于怀,又参合着一丝希望对方喜欢新礼物的期待。
但挑了很久也没挑到合适的。
因为霍经时已经完全没有了自诩最了解夏行星的自信,过去的种种经验在接二连三碰壁之后,他心里涌起一层深重的、难以言喻的沮丧和无力。
对方的种种言行举止和喜好厌恶都在提醒着他,不能再用过去的眼光看待这个人。
而霍经时,也不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夏行星的那一个。
现在,大概没有谁能说一句自己了解夏行星这个人。
眼看着天幕就要一层一层地黑下来,遮盖住这座钟表工艺历史悠久的城市最后一丝暮光,霍经时终于在一个专柜前驻足。
细银打制的表链做成一道行星带状,表面是精心雕凿的星盘,绕着它的轨道运转,牵动秒针。
一枚手表里藏着一个宇宙,一颗星辰是宇宙的中心。
夏行星会喜欢吗?
他不知道。
他忐忑。
雷厉风行地结束了国外的考察工作。
候机室里,霍经时一边翻阅这里自带配备的商务杂志一边听助理向他汇报国内的情况。
“夏少爷本学期的最后一次月考是在三天前,成绩目前只出来了四门科目,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确定他没有再去过47号,现在每天晚上都有准时达到教室上晚自习。”
“不过在您出差期间,他回曲家的次数从之前的一个月一次变为半个月五次。”
“而且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没有动用霍家的车辆和司机,回来之后心情好像都还不错。”
霍经时翻阅杂志的手一顿:“还有吗?”
“还有就是……最近夏少爷放学出校门口都是和一位女生一起,看起来关系很熟。”
霍经时没有再往下看的心情,整本合上,眺望机场远处被螺旋桨划破的云烟,面色极淡。
霍经时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曲老爷子七十七岁大寿。
曲教授一生桃李满天下,上门来贺寿的后辈学生很多,他皆以身体原因回绝。
只把最钟爱的门生霍经时和早就当作自家人的夏行星叫来家里吃个便饭。
霍经时从国外带了很多礼物给曲老爷子,专业领域的藏书、欧洲工艺的套壶、一些罕见的花种幼苗,深得老爷子欢心。
吃过饭后,夏行星在厨房里帮忙陈阿姨洗碗,师徒二人就在书房喝起茶来,“你出去一趟就给我带了这么些东西,我的宝贝孙子呢?你可没有亏待他吧?”
霍经时无奈地弯了弯唇角:“不敢。”
他倒是想对夏行星好,可对方似乎并不想领他这份情。
就连那块他精心挑选的腕表,这么多天,他也没见夏行星带过一次。
霍经时想起夏行星对他这位老师的敬重和崇戴,有些苦恼道:“行星似乎,并不怎么亲近我。”
老爷子啧了一口茶,哈哈大笑道:“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不要来与我告状。”
“这怪不到我宝贝孙子头上去,星星是最贴心不过的。”
霍经时认错认得干脆:“是。”
曲老爷子乐滋滋地拿出一联宣纸,其上“福至千秋”四字银钩似风,笔道秀峙。
“你瞧,这孩子知道我没事喜欢练练字,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幅,我可得找个好地方给裱起来,回头谁来我都说是我孙子给我写的。”
霍经时忽然伸出手,指尖慢慢划过那几个笔墨苍劲的汉字,浓稠漆黑的目光仿若凝在了那一笔一画里。
夏行星的笔风跟小时候变化太大了,彼时绵软无力,如今坚韧削劲。
想当初夏行星握毛笔的姿势还是他亲手教的。
曲宗南对他这一莫名的举动不明所以,问:“怎么?”
霍经时垂下长睫,淡淡牵了下唇角,自嘲道:“没事,只是突然有点儿羡慕老师罢了。”
他也曾收到过这个人送的礼物,但他亲手砸碎扔了。
曾经他弃之如履的,变成了现在的求而不得。
是他活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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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猜疑
曲宗南看着爱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知道他定然是在与夏行星相处这件事上碰了壁,了然道:“星星这孩子之前吃的苦太多,心思比这个年纪的小孩更通透,防备心也更重些,你要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