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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烈狗/陈年烈苟(173)

“你俩到今天,最大的责任是我的,这没得说。”陶晓东说,“哥做得不好。”

本来他说话那俩都没出声接,这会儿他一说这个,却都开了口。陶淮南说“你别这样说”,迟骋说“没有”。

“怎么说呢,养孩子也好,当哥哥也好,”陶晓东胳膊拄着自己的腿,背脊弯下来,搓了搓脸说,“最初我也都是赶鸭子上架,我自己就是个半大小子,自己还活不明白。你们想啊,苦哥领回来那时候我其实就跟你俩现在这么大,我现在看你们就是个孩子,这么想也不知道那些年咋过的。”

陶晓东有些话憋了好多天了,这次有准备地出来,这些话提前就想好了。或者也不能说是这次想说,这几年过去陶晓东已经从三十多迈进了四十,人生又到了个新阶段,对很多事的看法和角度也跟从前有区别,有些话早想跟他俩聊聊。

“田毅哥从孩子出生到现在,每年看好多本怎么养孩子教育孩子的书,小孩儿养得可精了。我那时候也没看过那些,好像那会儿也没有,就是凭感觉做,稀里糊涂就把你们糊弄大了。”

“那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亏着你们,怕我没能力养活,所以那时候哥只知道挣钱,你俩才小学初中我就敢把你俩自己扔家里,放现在的小孩儿身上那想都不敢想。但那会儿哥确实只想着这个,总觉得如果钱多了就能给你们好生活,小孩儿么,一将就就大了,我们都这么长大的。”

有些话就不能提,只要提起来就是往人心里最软的地方戳,陶晓东实在很会说话,他几句话就能把人的情绪带回他们一起摸索着长大的那么多年。陶晓东那些年挣钱快挣疯了,一天十几个小时那样干活,一趟趟不知累地出差,回来一手搂一个搓搓脑袋,哄着玩会儿。

他提起这个,再硬的心都硬不起来了。那可是兄弟三个嘻嘻哈哈笑闹着过的十来年,那是一段无论如何都抹灭不了的很好的十来年。

迟骋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脸上虽然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眼睛一直垂着,神情似乎软下来了一些。

陶淮南眼睛已经红了,那对陶淮南来说已经是一段梦了。那是最好最好的,从来都是。

“现在回头想想,很多事儿都不对,那时候觉得给你们自由就行,小孩儿都不喜欢被管着,让你俩自己慢慢长,让你们有小秘密瞒着我,以前都不当回事儿。”陶晓东自嘲地笑了下,“不应该啊,你俩本身都是小孩儿,让你俩互相指引着对方长大,哪能呢,孩子给孩子当家长,胡闹么。”

“汤哥也跟我说过,这事儿还是赖我了。从最初给你俩打的底儿就不对,让你们觉得什么事儿都能自己做主,跟别人家孩子想事儿的角度都不一样。”

陶晓东好像有点坐累了,站起来跺了跺腿,又重新坐下了。

迟骋下巴朝自己旁边侧了侧,让他过来坐。

陶晓东也没再顾着裤子脏,坐在了迟骋床的被子上。

“后来好好俩弟弟,一个走了,一个病了,都是我种的因,赖我。”

陶淮南在那边已经落眼泪了,陶晓东探身过去拍拍他的腿,接着说:“咱今天把事儿往回带带,总不能真一辈子不进一个家门了,是不?谁对了谁错了你俩掰扯掰扯,我也不听你俩掰扯,你俩最好能掰得打起来,打一架就什么都拉倒了,不顺的气都撒出来。”

陶晓东站了起来,站在那儿看着两个已经长大了却依然很年轻的弟弟,说:“哥四十多了,总不能我不在中间串线你俩就真不联系了,那等我老了呢?等我……”

陶淮南出了个声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头拧着眉,不让他继续说。

陶晓东于是笑了笑:“唠唠吧,我回了。”

说回就真回了,小的还是弄不过老的,陶晓东进来几句话,把人心里的很多情绪都钓了起来。钓起来后他走了,留下一句“有今天全赖哥”,把最尖锐的症结落在他自己身上。

陶淮南鼻子眼睛还都是红的,抽了张纸擦了擦鼻涕,之后把鼻涕纸叠了又叠,放在床头柜上。

放下之后犹豫着叫了声“小哥”。

迟骋没出声,等着他说。

哥说了那么多,陶淮南不可能死犟着没个动静,可现在的迟骋对他来说又实在陌生。他们曾经在这个世界上亲密得如同另一个自己,然而中间发生和缺失的那些,终究是让这份亲密消失了。

“哥没错,是我错了。”陶淮南隔了一会儿才开口,他朝着迟骋的方向,话说得艰难却很认真,“我没有立场说这个,这句话没有用,我脑子不行,很多事想不明白。”

迟骋送了哥之后回来就站在床边没有坐下,这会儿他站在陶淮南旁边,低头看着他。陶淮南仰着脸,和他说:“我又蠢又固执,你……不用原谅我。小哥,我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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