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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烈狗/陈年烈苟(215)

陶淮南手放在迟骋的脖子边,贴着他脉搏的位置,感受着手掌下面有力的搏动。

在陶淮南短短的一生里,迟骋陪了他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时间。视线定在一个虚空的点,陶淮南叫了两声“小哥”,他把这两声“小哥”叫得模糊,像是含在嘴里舍不得放。

“你走吧。”陶淮南说。

小哥确实走了。

那个夏天陶淮南把他们两个从根上生生撕裂,联结处鲜血横流血肉模糊,哪一边都是抽筋剥骨的疼。

那时候的陶淮南是真的希望迟骋远走,也是真的希望他永远别再遇上下一个陶淮南。因为陶淮南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亲人难过,所有他爱的人,总要因为他而痛苦。

他就不该活着。

外面又下了雪,沙沙的小声音持续地从外面传过来,陶淮南侧着耳朵听了会儿,从前会觉得烦,现在只觉得任何声音都美。

从那年开始,陶淮南什么声音都不怕了。震耳的雷声,突如其来的鸣笛,无论多刺耳突兀的声音陶淮南都不害怕。能听见就是幸运的,所有声音都是命运给的馈赠,这些都很好。

小哥把他送了回来,又回了北京。

十一点时陶淮南给迟骋发了消息,问他上车了没有。

迟骋回了他一个:嗯。

耳机里又在放着那年的录音,陶淮南到后来每一次听不见的时候手机都开着录音,这样就能在恢复听力的时候知道别人说了什么。

那一条录音陶淮南最初没有听见,短短的一句话夹在几个小时的音频里。那是他第一次被哥哥强迫着带去医院的那天,回来迟骋躺在他们的床上,陶淮南沉默着缩在床角,两个人诡异又平和地共度了一夜。

他们都没睡着,可陶淮南却没有听见那时迟骋曾经向他发出过挽留的信号。

第一次听见是在迟骋走后的一周多,陶淮南戴着耳机,坐在迟骋学习的椅子上,背靠着桌沿。耳朵里突然想起迟骋声音的时候,陶淮南甚至没反应过来,等到那句话听完,陶淮南久久地坐在那儿,发着呆,像一摊没有气息的骨头。

短短的一条音频,陶淮南听了五年还觉得不够。

下午在老房子睡了沉沉的一觉,这一晚注定失眠。睡不着的时候他一直在听迟骋的疼,天亮之前,他又发消息给迟骋:“小哥到了吗?”

迟骋没回,应该已经下车了。

北京比他们这边暖和点,没有这么冷。

昨天约好了要跟潘小卓见面,陶淮南天亮后才睡了会儿,下午有节课,上完课才打了车去潘小卓那边的校区。

“你眼睛咋这么肿?”潘小卓一看见他就问,“你干啥了?”

陶淮南说:“有点发炎了,没事儿。”

潘小卓哈哈笑着,说他:“我看是你小哥走了你偷偷哭。”

陶淮南失笑:“埋枕头里痛哭流涕啊?我就得那样!”

“你可不就得那样!”潘小卓看起来可高兴了,还给陶淮南买了杯奶茶喝,自己没买。

小眼镜最近攒钱呢,孩子本来就不富裕,那点奖学金都得省着花。

陶淮南问他:“攒钱要干什么?”

潘小卓说:“买点儿东西。”

“啥东西?”陶淮南以为他需要用啥东西了,手机电脑之类的,他可以给买一个就当圣诞礼物了。

潘小卓神秘地笑笑,说:“不告诉你。”

“总整小秘密,”陶淮南咬着奶茶里面的珍珠,“我啥都告诉你,你净能跟我整秘密。”

“这句太土了!”潘小卓被他给土着了,嫌弃地趴在桌上,戴眼镜就是不方便,每次趴下都把眼镜支起来。

潘小卓把眼睛摘下来放在一边,眯着看不清的眼睛,模模糊糊地趴在小圆桌上。陶淮南摸到他的眼睛,在桌上敲了敲。

“季楠找你了没,他说下周回来。”

陶淮南眨眨眼:“楠哥?”

潘小卓“啊”了声:“他说要给你打电话。”

“你俩有联系?”陶淮南还挺惊讶,在他印象里这俩人不该有太多交集。

潘小卓没直接答,吭吭哧哧又趴了下去。

陶淮南脑筋一转,试探着问:“他回来你俩见面?”

潘小卓马上坐直了说:“我见他干什么!”

“就问问,”陶淮南把眼镜还他,笑道,“吃饭我叫你。”

潘小卓赶紧摇头:“我不去。”

陶淮南确实有事儿不瞒他,潘小卓是他最亲近的朋友,知道他的所有秘密。

潘小卓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陶淮南说:“我在想办法了。”

“你能有啥办法,你小哥在北京呢。”

“没有不也得想么,”陶淮南倒是很积极,今天一早起来就很有劲头,“总不能干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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