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洞房花烛夜之后(64)

夏瑶无意识的敲着桌子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行，那你跟着我去外头，你去的话我倒也省了不少事，这段时间你手里的活交给周厨娘，你跟着我先把店里要卖的东西做出来，还有，你得负责把徐二妞教会，等开业了可没时间再让她学了。”

点心铺子暂时有了两个厨子，夏瑶想再找个打打下手的，念叨了两天，沈世安突然问她：“你还记得我之前说在山庄上救出来的那两个小丫头么？”

之前避暑山庄的女童案，夏瑶记得他说过救出来两个女孩子，关切的问道：“案子查的怎么样？她们还好吧？”

“案子涉及的内幕太复杂，一时半会儿的也查完，但是和她们有关的部分已经结束了，”沈世安说道，“两个女孩子都不想回家，八岁那个想学功夫，现在跟着望月，十一岁那个现在无处安置，我想着你那里既然缺人，做工的又都是女子，不如让她去试试。”

夏瑶觉得心痛，这么小年纪的女孩子，被救出来之后却不愿意回家，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她点点头：“行，那你叫人把她带来吧，跟着后厨学点手艺，以后也有个本事傍身。”

那两个小姑娘已经跟着望月来了王府，夏瑶说要见，望月很快带着人来了花园。

两个小姑娘看起来被照顾的不错，年纪小些的叫虎妞，看起来稍微活泼些，毕竟年幼，被妥帖照顾了一段时间后，之前的经历似乎没有给她带来太大阴影，大一些的则明显消沉许多，眉眼间死气沉沉，完全没有十一岁该有的孩子气，仿若是个暮年的老人。

夏瑶柔声问她：“听说你不愿意回家，那你可愿意在我的点心铺子里做后厨？”

那小姑娘抬头看了看她，面无表情道：“请王爷王妃将我送去山上的尼姑庵里出家吧。”

夏瑶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这个选择的确是现在很多姑娘会做的，是绝望后最好的逃避方式。

然而逃避之后呢？人真的可以一盏佛灯，一本经书，就超脱世外，忘记自己的苦难么？不会在每一个静谧的夜里苦苦思索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遭遇，然后将自己陷入更大的痛苦中去么？

夏瑶从不相信什么放下仇恨的心灵鸡汤，在她来看，让人释然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伤害自己的人收到惩罚。

“你不恨么？”夏瑶轻声问她。

底下的女孩诧异的抬起头，这么久了，所有人都在劝她，忘记吧，忘记这件事，伤害她们的人已经受到了惩罚，陷在仇恨和回忆里只会让她痛苦，忘记这件事，好好生活，救你的是贵人，有贵人照拂着，你以后的生活会过的很好的，别恨你家里人，要是有办法谁想卖女儿呢，肯定都是不得已的，一家人别太计较。

然而她怎么能不恨呢，她的家人明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可是为了钱，为了让哥哥成亲，为了让弟弟进学堂，为了自己家能过上好日子，竟然毫不犹豫的把她卖了。为什么呢？她不是这家里的一份子么？为什么他们卖她，就好像家里过年的时候卖猪一样？

她在房里哀求自己的母亲，说她可以去外头做工赚钱，也可以和村里人换亲，什么都行，别把她送去哪里，谁都知道那是个吃人的地方，进去了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妞妞，你一个姑娘家，能去哪里做工呢？”她母亲也哀求她，“你哥哥的亲事再不定下来，那姑娘说不定就要去别人家了，现在村里适龄的姑娘可不多啊，你弟弟学堂那边也要交钱，家里……家里急用啊，你放心，你年纪大了，那大人只喜欢年纪小的，你去了忍两年，说不定他厌弃了你，就把你放回来了。”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幼童，她知道村里大人窃窃私语被送去的女孩子是做什么的。

“能回来又如何呢？”她问母亲，“我从那里回来了，还能在这世上活下来么？”

母亲躲闪着不愿意看她，小声道：“谁叫你是女娃子呢？”

夏瑶看着女孩死水潭般的眼里渐渐有了神采，终于有了活人的样子，她开口道：“我恨。”

她抬起头看着夏瑶：“我恨他们，我不想原谅他们。”

夏瑶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家人，她走过去扶起跪着的女孩子：“那就不要原谅他们，带着你的这份恨意，让自己变得更厉害，然后亲手给自己复仇。”

女孩被她的话惊到了，然而不过片刻，她的眼神就变得坚定起来：“我要变得厉害，王妃，我要跟着您。”

夏瑶笑着摸摸她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现在没有名字，”女孩说道，“请王妃赐名。”

“那你跟着我姓吧，”夏瑶说，“就叫夏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