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陌上桑(48)

弃月听罢，不觉低声一笑，拍拍她的后背说：“好，是我不好。”

林一青趴在他肩膀上，声音细小：“那你还走吗？”

弃月顿了顿，也不自觉地微微俯下身去，搂着她说：“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林一青听罢，委屈又含糊地嗯了一声，随后，手上却渐渐没了力气，趴在他的肩头昏睡过去。

月挂柳梢头，点点星光入梦，一夜过去后，正是上元节当天。

可是今日的天气似乎并不怎么好，没有太阳，天灰蒙蒙，从凌晨就开始飘丝丝小雨，也没有停下的征兆。

今天西婵似乎是去准备烟花和汤圆了，没有人来拍林一青的门，故而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林一青头痛欲裂，从床上坐起来缓了半天，一看，是自个儿的屋，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了。

她突然想起西婵今日要去河边放置烟花，本来还说去给她帮忙的，结果自己喝多了睡到现在。

林一青掀开被子，迷迷糊糊地说：“喝酒还真是误事啊。”

她起床后，便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出门，却见外面在飘小雨，不远处弃月的书房门半敞开着，依稀可见他伏案阅书的身影。

林一青只想起昨晚还在跟他喝酒，后面什么也不记得了，便鬼使神差地踱步至房门口。

弃月略一抬眼，很快又垂下，说：“醒了就去吃点东西吧。”

他语气平淡，林一青却似乎听出了几分温柔，她一度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不敢细想。

她想起西婵的计划，便推开门走进去，对弃月说：“我听说今晚河边有篝火和烟花，所有人都会去，你去吗？”

弃月嗯了一声，说：“年年如此。不过今晚我就不去了，你去和西婵玩吧。”

林一青说：“那怎么行，上元节一年才过一次呢，你肯定得去。”

弃月听出她话里有话，放下书，抬眼问她：“是你想让我去吗？”

林一青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怪，又说不上哪里怪，她茫然了片刻，犹豫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急忙补充说：“西婵也想，大家都想让你去。”

可这些补充在弃月听来，就好像羞赧的欲盖弥彰。

弃月被面具遮住的嘴角浮起一抹浅浅笑意，说：“好，我会去的。”

不知为何，林一青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挠了挠头发，转身别扭地走了。

第25章

入夜渐凉，河畔的晚风吹皱水面，岸上燃着几堆篝火，谷中多数人都聚集此处，虽大多是一帮粗糙莽汉，却也煮着酒，畅快淋漓，相谈甚欢。

西婵在河对岸放置了烟花，这会儿却不见人影。此时，阿胜找到林一青，问她：“谷主来了吗？”

林一青以为他是替西婵问的，见人群中没有弃月的身影，也急了起来，道：“他说会来的，我去找找。”

阿胜见她急匆匆往回走，在她身后喊：“那你叫他快点来，马上要放烟花啦！”

林一青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她往竹屋的方向跑，赶到半路，却见一人身披墨色披风，打一把竹伞，高大的身影好似黑夜里的孤狼，那副鬼面具在点点月华的照映下，竟徒增几分温和。

弃月看见她，收了竹伞放在路旁，林一青小跑上前，对他说：“快点，烟花要开始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去拉弃月的袖子，可半途又停下，困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弃月问：“怎么了？”

林一青不大自在地摇了摇头，说道：“西婵给你准备了烟花，你快去看看吧。”

弃月说：“不急，她以前每年都会准备烟花，也不是为我一个人准备的。”

他解下披风，想为她披在身上，林一青却像是受惊一般退了一步，躲开了。

她看了看弃月停在半空的手，又退了一小步，说：“今年不一样。”

河水潺潺，篝火炉上有的煮着元宵，有的烤着肥鱼，有的人在划拳，有的人在唱歌。或许在这里，有些人并不能忘却过去的罪孽或所谓罪孽，但在此时，不论是否真的有罪，他们一定放下了一切过往。

林一青催着弃月过了木桥，刚抵达河对岸的时候，只听一声破空的哨响，天空啪嗒绽放开一朵烟花。

继而两朵，三朵，漫天的绚丽。

林一青不解，望着天说：“怎么提前了？”

弃月更是疑惑，问她：“什么提前了？”

林一青带着他往西婵所在的方向跑，边赶边说：“这就是给你准备的，西婵她有话要跟你说。”

弃月问：“什么话？”

林一青正欲挑明，却见前方河岸上，西婵手里拿着两支烟花棒，高兴地打着转，明亮耀眼的光芒好像天上的星星，而所有的星星都不及她明媚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