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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骑绝尘(309)

褚闰生忙握起金铃,避开那道狂风。

何彩绫轻轻捻起一缕青丝,在指间缠绕。但听她声音娇软,带几分媚色,道:“不是要招雷将么?怎么把铃收起来了?”

褚闰生不答话,静静想着对策。

何彩绫轻蔑地笑了一声,抬眸望向远处。暗夜之中,依稀可见一艘船只,看来,却不过铜钱般大小。她笑道:“那一船人的性命,我取定了。雷将若至,也不过多添一份杀孽,你尽管招来!”

她说罢,轻轻垂手,五行绫变作三丈之长,垂落入水,江中忽生五色华采,眩目无比。她执绫而舞,瞬间,长绫搅水,化作巨浪,竟是翻天覆地之势。

褚闰生见状,生恐浪涛波及船只,朗声开口,念道:“北帝玄冥,幽泽寒煞。凝生清明,聚化冰心。”

随他话音而落,寒气森白,在水上铺开。霎时,巨浪凝结,江面成冰,诸般动静皆被封冻。

何彩绫长绫再舞,冰下水流汹涌,力透顽石。冰面震动,碎裂之声处处可闻。

褚闰生心中暗暗叫苦,符箓咒法,本就非他强项,如今更无兵器在手,如何能应对她的五行法术。但若招来雷将,何彩绫必与之一决生死,恐怕不可收拾……他想到这里,忽觉惊讶。为何到了今日,在他心里,竟是把何彩绫的性命与池玄、绛云的视为同等。他既是要护着那二人,为何偏还在乎她的安危?

他一时惶惑,却见冰面崩碎,水浪冲天而起,卷向了那一艘客船。他立刻敛了心神,纵身往前,挡在了巨浪之前。

何彩绫却笑:“小子,你先前的伤势还未好透吧?别硬挡了,快招雷将呀。”

褚闰生皱眉。先前内损真气,外伤皮ròu,只不过一天的修养,依旧勉强。

何彩绫见他闪神,纵身而上,一脚踢向了他握着金铃的手。

他未料到她有这般举动,手指一松,金铃飞脱而出,震起一声轻响。江面之上,忽起狂风。阴云翻滚,雷声闷响。江边鸟兽皆被惊起,仓惶飞逃。霎时,豆大的雨点洒下,在江面上奏出疾声来。

褚闰生心内惊愕,却见何彩绫笑得骄狂,肆无忌惮。她长绫一挥,带出一道金光,直袭那金铃而去。金光如箭,将那金铃碎成粉末。

“这样就清静了。”何彩绫笑着,对褚闰生道,“对吧?”

褚闰生皱眉,道:“我……无意如此……”

何彩绫道:“无意有意,有何差别?”她望向那漫天电光雷闪,自语似地道,“做是错,不做也是错。杀是错,救也是错。呵呵,可怜你心念未坚,尚想着两全其美,终日为这优柔所累,倒不如我替你做个了断!”

褚闰生听她如此说,心中竟明白了起来。这番话,初听是讥讽,细想却是自嘲。她不悟大道,被困人世,身为地仙,却屡犯杀孽。她所作所为,惊动雷部,所求的,怕也只是一个“了断”。

这时,只听雷声渐近。九霄之上,雷鸣轰然,电闪炫光。战意凌烈,慑人心魂。与他梦中景象,一般无二。一时间,他不甘懊恼,更甚先前。曾几何时,他怜恤世人,立誓诛除妖魔,却被责杀孽深重。杀是错,救也是错。所以天道无为,所以道法自然。如今,他眼前之人,可是怀着同样的执念,求一个答案,一个解脱?

他正思索,却见一青一紫两颗珠子自九霄而下,双珠相绕,簇拥着一名玄衣少女。那少女看来十二三岁的光景,一身凛然战意,不可逼视,自是雷将商千华无疑。

商千华浮身空中,垂眸淡淡一扫,道:“褚闰生,你且退开,以免波及。”

褚闰生还未答应,何彩绫笑了笑,挑衅一般对他道:“我现在便杀了这雷将,看看还有谁能救你。”

她说罢,纵身而起,迎上了商千华。

商千华见状,摊掌。一卷线轴赫然出现,浮在她掌心。她轻喝一声,道:“天纲列阵!”

线轴得令,绽光飞旋,无数透明丝线飞射而出,只一刹那的功夫,便布下了恢恢巨网,将何彩绫困在了中央。

何彩绫轻巧地落在一根丝线上,站定。她合伞,手腕轻转,顿时将伞隐藏无踪。她双手扣剑诀,交于胸前,道:“白金肃杀,从我号令。护佑我身,斩我宿敌!”

话音一落,五行绫敛去五彩,惟余白光炽盛。只见何彩绫发染冰雪之白,目绽霜金之彩,臂上五行绫已然无形,化作了白色流光,旋绕飞舞。白光与丝线相击,金石之声叮铃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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