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一哂,抛下酒壶,转身望着江面。眼见战船远去,他才收去道坛,腾身离开。
……
却说千里之外,茅山之下,有一处城镇。小镇民风朴实,耕田养桑,与世无争。茅山乃是修道圣地,往来朝拜之人多聚集于此。镇上更有数十户火居道士,更添一分仙气。
数月之前,镇上新搬来了一户人家。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一下子便买下了镇北的空地,更在一月之内,造起了大宅来。镇民虽觉奇怪,但也未见异象。而这户人家更有乐善好施之德,定居之后,补路修桥、怜贫济弱。久而久之,镇民也不再多做猜测了。
只是,还有一件事,让镇民称奇。那宅中虽有婢仆侍从数十人,却只有女主人掌事应人。那女子生得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有好事之人一番打听,知她名为凌霄,却不知是孀居孤寡或是金屋藏娇。
待到日后,镇民看到那宅子的男主人时,无不惊讶。
那竟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样貌打扮皆无出奇之处,看来全如普通人家的子弟。但那凌霄姑娘见了他,却是诚惶诚恐、亦步亦趋。不禁让众人大呼不解。
那少年,自然就是褚闰生。数月之前,他命凌霄往茅山去,在山下置宅,设法力屏护。自己则着手宋军东下之事。如今到了镇上,听到这些传闻,不禁失笑。
凌霄见他如此,笑道:“世人俗陋,多以貌取人。公子只需换一身打扮,便能堵上悠悠众口。”
“无妨。”褚闰生看了看自己的那身布衣,笑道,“我还怕人说么。”
凌霄听得此话,自不再多言。她举步,引褚闰生进了花厅。厅中早已摆下案桌软榻,置下酒菜,为他接风。
褚闰生也不客气,走到榻前,悠然倚下。
凌霄随上,倒了一杯酒,捧到了他的面前。“这是凌霄新酿的‘四神苏’,公子尝尝,看与仙子所酿可是一样。”
褚闰生接过酒杯,轻抿一口,继而笑着摇了摇头。
凌霄见状,道:“仙子之酒,是以卯符为炉,以仙糙为曲,以仙法酝酿。凌霄道法粗浅,岂能企及。”
“这样就好。”褚闰生放下酒杯,淡淡一笑,“功效差不多就罢了,也不必拘泥味道。”
凌霄微笑颔首,又道:“数月之前唐室使者来访茅山,如今上清派已全力辅佐唐室。公子这一路,可有耳闻?”
褚闰生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公子便是与整个上清为敌……公子,这……”凌霄面露忧色,柔声问道。
褚闰生抬眸一笑,带几分轻蔑,道:“我若败了,你转投上清就是。”
“凌霄不敢。”凌霄忙低了头,怯声道。
褚闰生抬手挥了挥,懒懒道:“若无他事就退下吧。”
凌霄闻言,福身行礼,“凌霄遵命。”她说罢,刚要离开,却又顿步,转身道,“对了,公子,昨夜茅山的护顶金光又生,恐怕是有事发生。”
褚闰生听罢,沉默颔首,并不言语。
凌霄再不多言,退了出去。
她刚离开,厅内火光一闪,现身之人,正是幻火。他眉头紧皱,微有不满,但语气依旧谦恭:“师兄总算回来了。师兄办事,为何不让我随行?我虽失了身躯,但法力仍在,定能助师兄一臂之力啊。”
褚闰生笑了起来,“哟,你这是跟我抱怨?”
“幻火不敢。只是……”幻火看了门口一眼,“在师兄眼中,我是不是跟那女人一样,是无用之辈?”
褚闰生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道:“这话听起来怎么冒着酸味啊?好了,算我小看你了。明日,你跟我一起上茅山,如何?”
幻火的脸上笑意骤生,他点了点头,复又想到什么,开口问道:“师兄既然助宋军东下,此番上茅山,难道是……”
“自然是劝他们弃暗投明。”褚闰生一脸认真,如是说道。
“若是他们执意与师兄为敌呢?”幻火又问。
褚闰生眉睫一动,摇了摇头,“那就没办法了……”他话语一顿,望向幻火,道,“幻火,你也是上清弟子,要你与他们作战,可会为难?”
幻火摇头,语气坚定泰然,“幻火早已说过,无论如何,都会护师兄周全。不论对手是谁,绝无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