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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懒云疏(45)

她皱眉,认真道:“我若是你师父,绝不会容你如此作践自己。”

他闻言,久久没有回应。好一会儿,他移了话题,问她:“我要杀你,你为何还救我?”

她笑了出来,答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休再胡言!”他微恼,提了声音,斥她一句。

“为什么认定我是胡言?难道数次救你,还不够印证我的真心么?”她问。

她的坦然诚挚,让他心乱如麻,他按捺着内心的慌乱,道:“你认识我多久,又了解我多少,也敢这样妄谈真心。”

“为什么不敢?”她笑道,“有些人朝夕相对,也不过陌路。有些人萍水相逢,却能成知己。我初见你时,就觉得已经认识你好久了。”

“可我并没有这么想……”他不敢正面她的话,只是一味抗拒,固执地反驳她。

“无妨。从今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我是胡言还是真心,总有分晓。”

这样的认真,让他无法招架。水光之下,她素净的脸庞有些苍白。为了救他,她施过镜映之法,又起玄水之阵,想必已经十分劳累。可她却还是笑着,用十分的明丽和温柔,说这些让他心慌的话。

他不禁自问,若不是这个容貌,若不是这个声音,他会不会如此动摇……

见他深切地看着自己,她笑着问他:“我真有那么像你师父吗?”

被猜中所想,让他有些畏怯。他收回目光,低低答应道:“一模一样。”

她想了想,又问:“若我真的是你师父,你会喜欢我么?”

他有些无奈,怅然答道:“不会。”

“为什么?”她不解。

“弟子事师,敬同于父。既然是师徒,若有这不敬之想,岂非亵渎?”他答。

“若师父要你想呢?”她继续问。

他有些好笑,“哪有这种事。”

“若有呢?既然你如此敬重你师父,师命难违,你当如何?”她问得认真。

这一次,他答不上来。芳青是他师父,毋庸置疑。但他的心内当真只认定她是师父么?她从未曾教他养他,当真算得上是他师父么?

不知怎的,这春日时分,却有一缕桂香,若有似无,幽幽萦绕,撩着心。都说弟子敬师,师亡,持服百日,心丧三年,常思容止。可这六年来,他从未敢想过她。甚至,连后山也没有再敢踏足。这份畏怯究竟是什么,他亦不敢细思。

心里的纷乱浮沉,终化了一声叹息。他闭目,不敢再看她,声音愈发颓然无力,只道:“我不知道……”

芳青听了这回答,眉峰轻轻一蹙。片刻思忖,她的手指移到他的心口,继而俯身低头,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惊讶到无法思考。她嘴唇熨出别样的炽热,烫了血脉,乱了心跳。

轻轻一吻,浅淡温柔。她离开他的嘴唇,微微抬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掌下,他的心跳激烈,不复平静。

“你……”他红了脸,显然羞恼,却无力反抗,只能厉声斥她,“放肆!”

她却全然不怕,手指离开他的心口,缓缓移上。她捧着他的脸颊,含笑道:“殛天府的规矩,若看中了一样东西,抢过来占了,便是你的。”

他气慌了,声音发着抖,“人心真情,岂可比作东西?!”

她笑着,手指轻轻抚着他的嘴唇,道:“我以真心跟你换,你又不愿意。怎怨得了我用抢的?”她说着,慢慢压低了身子。切近的话语,带着任性的霸道,“我不管你心里有谁,纵然是你师父,我也照抢不误……”

还不等他反驳,她阖眸,再一次吻了下去,温存深切。

他想要推开她,还不等抬起手,却已被她轻轻摁下。他所有的抗拒,竟都成了暧昧,将那一吻引至更深的纠缠。他听见自己无所适从的呼吸,渐化作沉浊的轻喘,这才知道,自己的顽固的防御,原来不过一张薄纸……

就在他几乎就要沦陷之时,忽听有人厉喝道:“混帐!”

苍寒?!——他猛地回过神来,想要挣扎,可她却全无旁骛,对那咒骂充耳不闻,一意将那一吻的温柔延长。

这样的场面,让追随苍寒而来的易水弟子们都噤了声,红着脸压低了头,不敢直视。苍寒的脸色更是铁青,握剑的手紧了又紧,几乎已在爆发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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