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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懒云疏(62)

他的话音虽轻,芳青却听得清楚,她笑着,试探着问他:“真的?那要你忘记你师父,跟我在一起呢?”

你就是我师父——这句话险些就脱口而出。但一念犹豫,终是让他把话咽了下去。

内心的躁动,让他焦急。他自己竟也开始怀疑,那些猜测是事实的真相,抑或只是他迫切的渴望。在谜团没有完全解开之前,他岂能如此糙率。何况他们还身在殛天府中,更不可贸然……

然而,在这样的理性之后,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纠结。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无一不让他懊悔惶恐。她是他师父,却又不是。那本该埋在心底一辈子的话,如今都说出了口。她失了本性,故而有那些轻薄言语、唐突举动,他本不该逾越,可却偏偏从了自己的真心。来日她恢复记忆,该如何是好?

这样一想,解毒之时那一场旖旎骤然浮现在脑海。唇上,她的温柔犹在,引得他心悸。

见他迟迟不答,芳青看着他的背影,笑叹道:“果然还是赢不了你师父么?”

他愈发心慌,说出口的话带着微微颤抖,“你……你慢慢来,我先出去了。”

芳青眼见他要走,正想起身拉他,却不想胸口一阵钝痛,迫得她停了举动。她伏在池边,不可自抑地咳嗽了起来,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忙掩了唇,呛出的鲜血顺着指fèng渗溢,滴滴落在了池水中。她看着自己的掌心,血色嫣红衬得她的肌肤愈发苍白。身体内,那可怕的无力感一层层地蔓延,侵蚀她的感知……

就在这时,本在池边玩耍的一众女童都静了下来,每一双眼睛都望向了她。她察觉她们的目光,抹了抹唇上血迹,轻浅一笑,道:“就算我只剩一只手能动,杀你们也绰绰有余。”

女童们闻言,微微惊怯,片刻后,又自顾自玩耍了起来。

……

霖川出门之后,也不知如何平复自己纷乱的情绪。他在院落中站了片刻,才稍稍冷静了一些。他深深地吐息几次,抬头看了看周围。

乍一看,这里与普通民宅并无区别。与朽息谷中的阴晦萧条不同,此处分舵里,满是葱翠绿意。松柏峥嵘,翠竹修茂,透着无限生机。他有些疑惑,心想不如四处看看,也正好找寻出谷的路。

他思定,迈步走出院落,还未走多远,就见夜蛭迎面而来。看到他,夜蛭笑道:“正好。我正要来请你。”

霖川满身戒备,小心地防范着。

夜蛭察觉他的紧张,摇头道:“唉,都说了我们是伙伴,你又何必怕我呢?”

霖川不答话,也不准备跟夜蛭多言。他一脸冷然,举步绕过夜蛭,径自往前走。

夜蛭见状,语气轻巧无比,说道:“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复活‘绝景’的么?”

霖川的步子猛然一顿,回身厉声质问道:“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好说。”夜蛭稍作停顿,话题一转,道,“说起来,这大半日的,你该饿了吧。我略备了一些酒菜,不知你肯否赏光?”

霖川稍作思忖,漠然点了头。

夜蛭将他带到了一处凉亭,亭内果然置着美酒佳肴,更有数名妖娇美人。见他们来,美人们殷勤迎上,轻拉着他们入席。

霖川有些厌恶,不客气地甩开那些女子的手,不悦地对夜蛭道:“回答我的话!”

夜蛭在凳上坐下,抬手替霖川斟了一杯酒,道:“若不是我,你岂能再见‘绝景’。道消魔长,阳极阴生,也唯有我殛天府,才有这起死回生之力。你该谢我才是啊。”

“妖魔之流,岂会如此好心。不管你有什么奸计,休想得逞!”霖川道。

“已经得逞了哦。”夜蛭笑意轻蔑。

霖川心中顿生不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蛭举起了面前的酒,轻轻转着杯子,慢悠悠地说道:“你既是同伴,说与你听也无妨。昔日易水庭的‘绝景’早已身死。对了,若我的消息没错,应该就是为了救你而死吧。强行以‘镜映’之术,转移你体内的魔气,封印魔种,最后于墨流山上耗尽而亡……”

往事,勾起霖川的隐痛,让他皱起了眉头。

“九嶽仙盟虽为仙家,神通广大。但‘绝景’内丹崩碎,纵然仙家,亦无起死回生之力。幸而我殛天府有爱才之心,冒险取的了她的尸身,以魔种入心,逆转五行,赋她言语行动之能。更藉‘九华宝镜’之力,复她道行修为。她如今融仙魔两重功力在身,道行更甚生前!”夜蛭的语气里满是自豪,如同在夸赞一件杰作,而这杰作,正出自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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