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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懒云疏(70)

眼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口,令主笑道:“这副身子没什么看头。待本座去了这些钉子,必要换一副天姿国色的ròu身才好。”

听她这么说,霖川眉头一皱,道:“夺舍?”

“没错。”令主答得慡快。她起身,微微凑近了霖川一些,道,“你这具身子也甚好,送与本座可好?”

霖川心内愈发厌恶,他皱紧眉头,沉声道:“我只答应帮你拔钉。”

“哈哈哈……本座也料到你这回答了。九嶽弟子,终究是敌非友。”令主说着,抬手轻轻一挥,c黄上的一众美人会意,悄然离开。令主盘膝坐正,道,“你既然答应替本座拔钉,自然是有求于本座。让本座先看看你的能耐,才知道值不值得跟你做这笔买卖。”

霖川垂眸,思忖片刻,随即也坐正了身子。他摊开双掌,轻唤道:“渊澄。”

清明宝镜应声而现,将c黄帐照得透亮。

“渊澄……”令主识得那宝镜,道,“看来你与‘绝景’颇有渊源啊。”

霖川正色,肃然应道:“正是家师。”

令主一笑,道:“好,本座大致也明白了。难怪你愿意替本座拔钉……哈哈,世上的公理正义,都是些可笑的玩意儿。倒不如这一念私心,可怜可爱。本座喜欢。”

说来也怪,殛天府的令主说出这番话时,竟无丝毫讥嘲讽刺之意,反倒有着十分的诚挚。霖川一时也不知如何应答。

令主却欺近了他,手指捏上了他的下巴,道:“既然心意如此,想必无论何种痛苦,你都愿意替她领受吧……”

唯有这件事,毫无疑问。霖川拿开她的手,点了点头,问:“我可以开始了么?”

令主点头,合眸不语。

霖川深深吐息,随即令道:“渊澄,镜映!”

说来,这是他第一次使用镜映之法。但见那清明镜光,澄澄若水,慢慢将他和面前腐朽不堪的ròu身包覆起来。光芒渗入那枯朽的肌骨,流溢出一片晶莹。陡然间,一阵剧痛锥入心口,让他忍不住喊出了一声。

令主的声音带着笑意,道:“很痛吧,可还不及我承受的万分之一啊……本来这伏魔钉只对妖魔起效,修仙之辈根本不会为其所伤,就算会镜映之法,也无从转移伤害。只有身具仙魔两重道行,才能行此不可能之事……”

痛楚,让霖川的意识有些模糊。听到的话,也朦胧不清。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这就是她六年来所承受的痛苦。

一寸一寸,咬啮着骨血。一丝一丝,纠缠进心魄。他虽也身经百战,却从不曾尝过如此深切剧烈却又细腻绵长的痛苦。似乎永远没有终结一般……

“哈哈哈……已经不行了么?这才刚开始呢……”令主的笑声带着些许讽刺,“你的师父可是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呢。”

刹时间,记忆便鲜活起来。替他承受魔气的那些日夜,她也从未皱过眉头。无论多疲乏无力,她依旧笑着,说自己没事。

她很强。从身至心,都坚强无比。可那样的她,却对他撒娇……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心头轻轻一颤。撒娇?……是啊,只有他不是么?她从未曾失却自己身为“五贤”的威仪,应对他人时,明明是那么清冷端庄。只有对着他,才会现出那慵懒随意,甚至得寸进尺到任性的地步。只有他……兴许,从一开始,他就是特别的……

这样的念头,让他的脸上浮出了笑意,心中的温暖和甜蜜,竟让身受的痛楚都弱化了。

眼见他如此笑容,令主稍作思忖,自语般道:“一念情深,甘之如饴么……本座便成全你好了……”

接下来的话,霖川听不清了。持续的痛苦,终究还是夺取了他的力气。到那钉子拔出时,他早已失却的意识,软软地躺倒了下去。

法事完毕,夜蛭走上一步,问道:“不知令主可满意此人?”

帐内,令主伏身在霖川身侧,轻轻抚着他的脸颊,道:“甚好。本座很中意。可惜本座已没有多余的宝剑……”

“启禀令主,属下找此人来,并非是想为我殛天府多添一个剑侍。”夜蛭道,“正如令主所见,他身具仙魔两重道行,正是夺舍的好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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