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为小皇子更改姓名,乃至更改国姓一事,在梁王这里根本就不算个选择题。相反,他倒是愿意溟灵赐姓,以显得关系亲近,好震慑那些对大梁蠢蠢欲动的其他大国。甚至说,只要坐在皇位上的仍是他这个梁王,依旧锦衣玉食有权有势,哪怕被溟灵干政他也无畏。
可便是这样一个窝囊的皇帝,他对自己的儿子也还是有些舐犊之情的。
就像是他得知去和亲的并非是自己指定的曲清星时,也又惊又怒,恨不得将这惹事的儿子给杀了。但当曲清星病得快死,身上带伤,却还眼睛通红地唤他一声父王——
说自己命不久矣,只怕活不到去溟灵,又想着在临死前,再看一眼他在世上最后一名亲人时,梁王终究是心软的。
梁王将曲清星留在皇宫养伤,让御医用最好的药材吊住他的性命。曲清星的身体一天天地好起来,而梁王也对这个儿子倾注了对其他子女绝无仅有的关爱。
梁王发现,这个久未养在身边的儿子,比其他几个皇子都要更聪慧,更儒雅沉稳。而那张脸,更是随了他的母妃,自己曾真心爱过的一个女子。让他对这个小儿子,更添了几分怜惜和喜爱。
曲清星从不会让他为之烦心,更甚之还会为父皇调理香料,抄写佛经,也会为自己打理繁杂政务,处理琐事。偶尔一句无心之言,也成了点拨的灵光。有曲清星在皇宫中的这段日子,梁王似乎都轻松快意许多。
以至于曲清星好的时候,梁王只觉得高兴,绝没有再动要杀他的念头了。
甚至还另立了明目,将曲清星重新作为皇子接入宫中,让他助理政务,甚至还生出过,要将这样的曲清星立为太子,也并无不可的念头来。
现在想来,简直似魔怔了一般。
梁王让大臣离开后,便呆呆地思索起来。
为一个皇子,和溟灵开战,是绝不可能的。
只是要让他亲手赐死曲清星,他也狠不下心,不如阳奉阴违,私底下将曲清星放了,也算从此就没有这个皇子了。
可溟灵耳目无处不在,这样的行径要是被溟灵帝君知晓了……
梁王打了个冷颤,只一想到后果,便觉得可怕至极。
他怎么会这么冒险呢?
鬼迷心窍般。
面上虽仍在犹豫,但实则梁王的心中,也已有决断了。
“皇儿,你也千万不要怪父皇。要不是父皇,你也早该死了……”
现下,也只是将那条给出去的命,又要收回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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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近来最宠的皇子便是流落在外多年的那位五皇子“曲清心”,赐他去御花园饮宴也实属平常。
只是今日曲清星刚和师兄交流完一些江湖秘辛,累得厉害,想要婉拒时,便听来传令的大太监瓮声瓮气道:“殿下,这是皇上的旨意,可不要让奴才为难了。”
曲清星在宫中受宠,虽向来脾气温和,不仗势凌人,但各宫中的人,都待他是极为客气的。大太监这般怪声怪气,几乎让曲清星身边的侍女都拧了拧眉头道:“你……”
“明芷。”曲清星打断了她将失礼之言,声音温和地道:“那请公公带路吧。”
疲惫尚可忍受,但是曲清星心中的疑虑却愈重起来。
他原本以为,梁王找他定是有要事相商,已经做好准备听梁王的抱怨或哭诉。
但没想到梁王精神奕奕,倒是没提什么别的事,只招他用桌上准备的美食。有西城进来的青蟹,和一碟掺着鲜花云腿的馅饼,更亲自给他斟酒,热切无比。
曲清星觉得古怪。
他本就是疑心病极重的人,哪怕对着梁王这个草包帝王也是如此。
口中虽用了青蟹、馅饼,还喝了两杯父皇亲自斟的御酒,但他实则用内劲封在了喉中。后续更是多说话,少用这些餐食,足过了半个时辰,才被放回去。
曲清星坐在轿中,没等回到寝殿内,脸色便一变。用手抠出喉中污物,只见吐出来的,竟是一滩腥黑液体。
第150章 暴君今日仍未废后(二十四)
曲清星不擅用毒, 但到底是青山门掌门的弟子,对这些旁门左道一清二楚。
自然也知道,方才的吃食和酒中虽尝不出异味,却怕是早被人下了毒。
而他甚至不必宣召御医, 或是派人调查这毒由谁所下, 便已心知肚明那元凶……谁叫梁王的心思表现得极为明显,几乎是挂在脸上。
只是这段时间, 梁王分明被他哄弄于手心间, 怎么忽然便动了杀心?
曲清星的脸色苍白, 一阵无力感从内心深处泛出。哪怕梁王再觉察得晚一些, 出手得再优柔寡断一些, 等他将权势掌握在掌间, 尚有一抗之力。
但现下绝不是一个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