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保护计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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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城，初夏，正是梅雨季节。

江东城郊成片的烂尾楼中，有错杂相交的巷子，人影稀疏，雾气蔼蔼，几缕凉风，倒像座鬼城。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一条悠长迷蒙的巷子旁，转角处，一把黑伞在灰墙前显得黝润透亮。

伞下正有几人在窃窃私语着什么，在雨声淋漓中，听得不太明晰——

那戴着一副黑圆金丝眼镜的老头，穿着灰扑扑的长褂，几缕白胡子衬得他倒是有几分‘大师’的模样。

他将一只破瓷碗搁置在地上，一张塑料薄膜上搁置了些龟骨头、犀牛角样式的东西，一面八卦镜，一把铜钱剑，若干张符纸，一本故弄玄虚的书。

他身边的矮凳上坐着个穿破旧衬衫、脏兮兮帆布鞋的小姑娘，模样清瘦至极，骨头高高凸起，看来不过十三四岁模样。

两人街头，在线抖腿。似乎雨天和抖腿更配，又似乎这样更神棍些。

那讯鬼问神的老婆婆一脸的愁容，煞有其事的说道，“大师你帮我算算他是不是就快回来了。”

孔学义几根指节来回掐动，嘴里念念有词，圆黑眼镜半掉在鼻梁上。

半晌，也没有结果。

老太太渐渐没有耐心，砸吧嘴，眯眯眼。

终于，他轻轻干咳了两声。

咳嗽为号！

池小鱼顺利接收到信号，她阖上眼睑，脸上一幅“我最高贵”的神情。

“你回家等着，总会回来的。天地玄黄，万物皆有归宿。一切有为法，虽如梦泡影。等待，总会有回音；坚持总会有结果。近期你或许有一场祸端，可以请我师父，为你化解一番。”

这是神棍技巧一：洗脑。

老太太一听，这不是跟电视上那些虚假广告一样？

顿时将平日里自己学到的那些防骗小技巧灵活运用。

“我回家等？你跑了我找谁？”眼里流露出鄙夷。“我看，你们就是不会算！把我的小青菜还我！”

池小鱼心下一惊。立刻启动2B计划。

她佯装成熟，“大胆！”

“凡人可知道我这话的意思？让你等，意思就是未来可期，必有回音。你却当是我忽悠？”

神棍技能二：骗人骗己，坚定如一。

孔学义瞬间发动神棍技能三，无中生有。

他胡子翘起来，佯怒状，

“你这老妇人！前些日子，我与你说你孙女有水祸，可有假？说你有犬福可有假？”

水祸指的是喝水被呛，犬福是她捡到了条狗。

虽为小事，但若是事事具体且有应验，难免不会给人心理暗示。

见老太太已经有所动摇。

池小鱼在旁边附和，两人做出要离去的样子。

虽然装模作样要走，孔学义仍然发出神棍四号技能――暗度陈仓。

孔学义用小却清晰的声音说道，“犬子为子，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说我们干这违天理的事情不过是为了几片破菜叶子。世！态！炎！凉！”

池小鱼惊叹于孔学义的脸皮，这是化“施害人为被害人啊”。

老太太也是存了心眼的，这菜叶子是乡底下喂猪的，比比皆是。

听这两个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她立刻陪笑道，“大师，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要生气，气坏了身体谁还替我们算啊。我回家等就是了。”

她苍老的脸庞上笑得像是一朵苍老的败菊。

“这些菜你拿着。”

孔学义连连摆手，闭着眼摇头，嘴里念念叨叨着说这妇人多事。

手上接的动作却一刻没停。

看着老人蹒跚离去的背影，孔学义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冲着背影大喊了一声，“最近小心生人！”

老婆婆却好像没听见似的，摇摇晃晃的就消失在巷子转角处了。

说罢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池小鱼长呼：“好险。”

孔学义拍着池小鱼脑袋：“收拾东西。”

“今天不摆摊了吗？”

“今天下雨，不会有人来的，还不如回我们的烂尾楼哟。”

他提起菜叶子，宝贝似的抚摸着。“谁说没人会为了几片菜叶子坑蒙拐骗？我们不就是吗？”

池小鱼心中隐隐有些不忍，她轻问，“师父，邱婆婆和邱爷爷两个孤寡老人带留守儿童也挺惨的，都不知道她儿子怎么回事，也不回来。咱们别太禽兽了。”

孔学义狠狠地拍了她的脑袋，

“池小鱼，他们惨，你不惨？我不惨？我云游到向心村，碰到你这么个累赘，不坑蒙拐骗怎么养你这个小瞎子。你还跟我在这同情别人！今天你这演技就略显生疏啊，给我好好操练！刚刚骗人的时候胜负欲不是挺强的吗？”

“你要知道，我孔学义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义气这个词，劳资学了一辈子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