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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下(29)

如他所愿,他红了。

红了之后,付行云忙得脚不点地,有拍不完的广告杂志,上不完的节目,看不完的备选剧本。过了好几个月之后,付行云才挤出了一点可怜的时间,给自己放了个假,假期只有小半天,大概五个小时。

付行云在电话里和孟清说谎了,他说自己要好好地补个眠,睡满这五个小时,但其实他偷偷买了机票,刚挂上电话就过安检登机。

和闻逝川分开的时候,他坐可以过夜的卧铺大巴,颠簸了一天一夜,车上味道难闻,隔壁的臭脚大叔打着震天的呼噜。他全无睡意,看外面混沌的夜色,看雨水打在玻璃上,留下泪痕般的痕迹。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坐着头等舱,能舒服地把长腿放松伸长,给他服务的年轻空姐不住地偷偷瞅他的脸。他摘下墨镜,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嘘”了一声。

“我是去休假的,能不告诉别人吗?”

那空姐明显是他的粉丝,不错眼地看着他,红着脸猛地点头。

付行云笑着朝她眨眨眼,重新戴上墨镜,靠在椅背上,假装睡觉,但其实在看着窗外棉絮般的云朵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走这一趟,明明已经发过誓了不是吗。

红了之后再看闻逝川一眼他就是猪。

这回可以说是上赶着当猪了。

付行云心情复杂地下飞机。机场近海,空气里都有那股咸腥味,空气粘粘湿湿的,让他很熟悉。付行云把帽子墨镜全部带上,幸亏是个阳光灿烂的大热天,这个装扮走在街上也不显突兀。

出了机场,付行云扬手打车,报出烂熟于心的地址。

司机将他载到狭窄的巷子口,车进不去,付行云爽快地下车走进去。大白天的,路边的烧烤啤酒摊都还关着,昨夜遗留的烤串竹签扔了一地。付行云皱了皱眉,因为路边脏污的积水弄脏了他的白色板鞋。

他沿着路一直往前走,发现这条小巷子既陌生又熟悉,他以前和闻逝川租的房子,就在这个巷子的尽头,旧楼的地下一层。

拐了个弯,付行云猛地停住脚步,他看见闻逝川了。

就在楼道口的路边,闻逝川蹲着在抽烟。付行云突然有些紧张,近乎于近乡情怯,他就这么站着,透过墨镜,他看到的所有景物和人都黑白分明,只有闻逝川是有色彩的。

他正蹲着,手伸长架在膝盖上,手指间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看不清表情。他穿着暗灰色的无袖t恤,从付行云的角度能看到他手臂内侧的纹身,是一段声音波纹,是属于付行云的声音波纹。

付行云犹豫地踏出一步。

突然,从闻逝川身后出来了另一个男的,年轻高挑清秀,他自后面伏在闻逝川身上,态度亲昵。闻逝川手上的烟落在了地上,有些不耐烦地反手要把背上的这个男的拉开。那男孩像被融化的棉花糖似的,没有骨头,去亲闻逝川。

付行云瞳孔猛地收缩,他死死地盯着,看见闻逝川原本要拉开人的手顿住了,那只手落在那个男孩的后颈,拇指停在颈侧——这是从前他们接吻时的旧习惯。

他顺着巷子落荒而逃,一路回到机场,坐了能买到的最近一班飞机回去。

回去找闻逝川,是旧情难忘也好,是夸耀自己的一炮而红也好,付行云设想过很多个结果,他们可能会旧情复燃**,也有可能冷嘲热讽大吵一架,但他没想过结果居然是这样。

没有人有义务一定会在原地等你,付行云冷静地想到。

此时此地此刻,付行云在这个昏暗狭窄、充满霉味的杂物间里,突然想起来了,四年前那个年轻高挑清秀的男孩,就是陈忻。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一旦想起来了,付行云发现自己记得牢牢的。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闻逝川沉默着,看着瞪大眼睛不住喘气的付行云,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唇,嘴唇上还残留着付行云的味道。闻逝川以为付行云是因为怕被发现才推开了他,他偏过头,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说道:“外面好像没人了。”

付行云低着头,随口应了,他想走,但高大的闻逝川把杂物间的小门堵得严严实实。

“能让让吗?”付行云问道。

闻逝川用舌尖顶了顶口腔内侧,舌尖有点隐隐刺痛,应该是刚才亲吻时被付行云咬到了。明明亲吻的时候唇舌都是热情如火的,这时候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像寒冬腊月的冰雪。

闻逝川侧过身,让出路来,付行云低着头要走,空间狭窄,连转身的空隙都几乎要没有,他们胸膛贴着胸膛,呼吸相闻。

“我今天看了个剧本”闻逝川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