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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之下(5)

以前家里最常见的小动物就是那种吃蚊子蟑螂的白额高脚蛛,看着吓人,但其实性格温顺,怕人。闻逝川一看见蜘蛛就叫他,付行云使坏,让闻逝川闭上眼睛,他来处理。等闻逝川闭上眼睛,付行云就十指弹琴似的摸上闻逝川**的后背,吓他。

“蜘蛛爬到你背上了——”

闻逝川吓得一抖,回身搂住付行云,把他压到床上,咬他的肩膀肚皮,蜘蛛早就不知道溜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人生海海,人生海海。

付行云躺在沙发上,念叨闻逝川拍的这个片子。

人生海海,他们俩早就顺着不同的方向,漂到各自的海角天涯。

付行云今天要拍下午的戏,准备停当了,小江开车在楼下等着载他去片场了,场记才往他这头打电话,说要调整一下拍摄次序,付行云的戏份调整到明天一早。

调整拍摄顺序本来是很常见的事,据小江说,场记也很礼貌,再三说了抱歉。

但付行云觉得不对头,亲自打电话回去问,也没生气,和和气气的,就问了句调整之后的次序。场记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语气中多有愧疚,吞吞吐吐。

付行云算是听出来了,原本他今天下午拍的,换成了陈忻拍。陈忻就是那个演他角色少年时期的小演员,抱住了资方大腿的那个。但问题是陈忻已经杀青了,没有他的戏了。

“那个黄导黄导给他加了两场戏”场记妹妹越说越小声,生怕付行云生气。

付行云深呼吸一口气,忍住了,礼貌地挂了电话。

小江在电话里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哥,咱们还过去片场吗?”

付行云没好气地说:“去屁啊,今天休息。”

他正要挂电话,那头小江突然间惊奇地“哎”了一声,付行云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小江夹着电话,看着车窗外,“就看到了个人,就那天给云哥你递手帕那个,那天咱们在山上不也还遇见了一回吗?”

付行云挂电话的手指停了停,随口问:“他一个人?”

“几个人一块儿呢,不知道在聊什么。”

“知道了。”

付行云挂掉电话,站起来,拿起搁在一旁的手帕。那天帮忙找手帕的人估摸着可能是付行云急着用,又洗过一遍,熨过叠好,平整柔软又好闻,一看就是被精心对待了。付行云看着不顺眼,把叠好的手帕甩开,抓在手里揉了揉又重新叠好。

一切都要云淡风轻,一切都要不经意、不在意、举重若轻。姿态要好看,这是付行云行走娱乐圈这几年的准则。

他拿着手帕,对镜子看了看。镜子里的他,高鼻梁桃花眼,笑起来眼睛弯弯,上唇薄下唇厚,唇珠微翘,皮囊万里挑一。他满意地架上墨镜,摁电梯下楼去。

他那时候还没想明白,只有不够从容的人才格外在乎姿态好不好看。

作者有话说:

小江小江,一直没想到小江叫什么名字好

第4章 离谱

付行云住的这个酒店是影视城里最大的,好几栋呈环形,围着中间的小花园。小花园里有些灌木,几棵树,几张石凳,很简陋潦草。毕竟来这里的明星艺人都来去匆匆,所有人在资本的运作下高速运转,花园弄得再漂亮也是徒劳。

果不其然,闻逝川正坐在石凳上,两腿伸长,双手后撑着石凳的边沿,抬着头打哈欠。阳光被枝叶筛碎,落在他眼皮上。他好像很困,没睡够的样子,眼下发青,下巴有胡茬,懒懒洋洋,像晒太阳的大猫。

付行云说:“咦,这么巧?”

闻逝川停顿了好几秒才回过头来,看了付行云一眼,收回脚,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用烟堵住了嘴,一言不发。

付行云一时间有些尴尬,只是对话已经开了头,骑虎难下。

他摘下墨镜,随手挂在衬衫领口上,笑着说:“你的片子拍完了?这么有空?”

闻逝川悠悠地吐了一口烟,在付行云心目中,他是落魄的不得志的,但就现在看来,他那被烟雾模糊了的脸上,有疲惫和困倦,但没有那种失意的人常有的寥落,反而是光华内敛,锐意不减。

他漫不经心地盯着付行云,反问:“你呢?大明星。”

“大明星”三个字,平淡得让人听不出讽意,但付行云就是平白觉得硌耳朵,特别是最近他正着急于资源流失的问题,明明闻逝川根本不知道,但他就是讨厌他那双深沉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一切。

付行云突然就觉得乏味了,觉得这场“多年后重遇落魄旧情人,高抬贵手施恩不望报”的戏码压根没有给他带来快乐,他只觉得没意思,舌根发苦,喉咙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