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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116)

风将他微长的黑发吹得轻动。

他一直没有发现她,直到白璐坐到他身边。

他侧过头,面容在夜间显得极为清淡。

白璐才想起来,他们好像很久都没有像这样真正对视过——没有酒精,隔阂,或纷扰。

昨夜下过雨,空气里有潮湿和嫩糙的味道。

他背弯着,模样轻柔,像是一个走丢的孩子,迷迷糊糊来到这里,还浑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白璐看着他,说:“偷跑出来的?”

许辉点了点头。

“不喜欢医院?”

他又点了点头。

白璐了然,转首之间,一对校园情侣相互喂冰激凌,挽着手有说有笑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你现在身体没有恢复,不能乱走。”顿了顿,白璐又说,“胃病要静养。”

“……我睡不着。”许辉终于开口,声音又低又缓,没有力气。

“你作息时间太乱了。”

许辉微微垂眸,似是默认。

白璐说:“为什么跑来这里。”

许辉看向她,目光里并没有复杂的“意味深长”或“明知故问”——事实上他的眼眸里干净得什么都没有。

白璐被这种清澈看得心神颤动。

没错,她心想,走过生死关的人,真的会变得不一样。

白璐:“我送你回去吧,等下太晚了,你得早点休息。”

许辉又重新低头,无声地表达“不合作”的态度。

白璐:“怎么了。”

许辉轻声说:“不想回医院。”

“好。”白璐了然,“那就回店里。”

许辉看着她,不确定地问:“可以么?”

白璐站起身:“走吧。”

许辉顺利拉了一个“战友”,扶着石坛边缘慢慢起身。虽然个子高出二十多公分,但却是白璐在迁就许辉的速度,因为他还很虚弱,走得很慢很慢。

或许是孙玉河觉得晦气,许辉的房间被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所有的东西都换了新的,厚重的窗帘被扯了下去。

没有窗帘,偌大的玻璃窗外,大学城的夜星星点点,灯火通明。

白璐想让许辉早点休息,但许辉坚持要洗澡。

白璐:“你现在身体这么差,感冒怎么办?”

许辉像是一个不停复制上一个动作的娃娃,摇头摇头再摇头,随手拉下挂着的毛巾。

“三天没洗澡了。”他嫌弃地说,“好恶心……”

他爱干净,醉的时候可以当成不知道,一旦醒了便忍不了身上残留的酒汗味。

“那你小心点。”

许辉点头,拿了两件换洗衣服进了洗手间。

许辉洗澡期间,白璐在屋里闲转,无意之中看见了窗台边的画框。画框被摔过,中间碎了,但她还是轻易地从细密的裂痕中认出这是自己当初画的忍冬花。

许辉洗完澡出来,刚好看见她拿着画框。

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

白璐看向他,许辉没有与她对视,从她手里拿过画框。

他带着水汽,身上有沐浴露的淡香,黑色的圆领体恤衫里露出清瘦锁骨和白皙的皮肤。

半垂着眸,侧脸线条柔和平静。

“你喝多的时候都想什么,有记忆么?”白璐问。

许辉顿了顿,低声说:“有……但不是很好。”

“那别想了,早点休息,已经不早了。”白璐指指c黄,“喏,躺下。”

许辉放下画框,很听话地躺到c黄上。

就是没有闭眼。

“你睁着眼睛可以睡觉么?”白璐说。

许辉淡淡开口,“不能。”

没等白璐再说,他又道:“闭着眼睛也不能。”

“……”

白璐:“平时睡不着怎么办?”

许辉犹豫了一下,才说:“喝酒……”

白璐恍然一声,“好办法啊。”

许辉对白璐的冷嘲热讽保持沉默。

白璐起身,他很快说:“去哪儿?”

“关灯。”

只剩月辉从窗外洒进。

她坐在c黄边,许辉说:“等我睡着你再走。”

白璐凝视他片刻,最后同意,“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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