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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道(83)

作者: 五泉溪 阅读记录

袁风不敢硬着手处理小凌。一是袁风生性圆滑,在什么事上都把自己滚得圆溜溜的,从不会因事获罪于人。处理小凌是大江的事延伸出来的,小凌满腹怒怨,处理不当会把她的怒怨转嫁到袁风头上。但袁风处理这类事自有他的办法,他的办法就是磨叽,磨叽的最好形式就是开会,不计其数马拉松式开会,会上谁压不住性子,谁不会转弯抹角直接摊到桌面上发表意见,谁就有可能落下不是。袁风虽是一把手,得罪人的话从来不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人云亦云没有主见,会上班子成员发表意见,如果与他的意见相符,他会顺杆子往下捅,把意见捅成他的意见;如果提出来的意见不是他的意见,会磨来转去继续开会,直到开出他的意见。二是怕处理小凌会殃及自己。处理大江是被乔福长屁股后面追着放不下,不得已而为之,大江在这件事上本就理亏,让他付出点代价他也能从心理上接受,但处理小凌就不一样,在这件事上小凌本就觉得委屈,委屈时候又被人咬住屁股作了处理,委屈上面再添一层委屈,就难以在心理上承受,心理上承受不了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乱咬,直到咬到心理平衡。小繁是他小姨子和小凌的情况相似,如果处理了小凌,小凌自然会拿小繁相比较,到时候处理小繁倒没有什么,问题是让他怎么下场?怎么向周围人做解释?三是要顾及区长老凌的感受。如果处理小凌仅仅当成局内部的事情,落下埋怨就落下埋怨,堤外损失堤内有回补的余地。但老凌不这样看待,老凌把处理不处理小凌当成了区长和区委书记的掰手腕。得罪小凌是小事,因为小凌的事逛荡在区长和书记之间落到里外不是人,这才是大事。

袁风去找区长老凌,想求得他的理解。在处理小凌这件事顾及老凌的感受,并不仅仅因为老凌是她堂哥,有打狗看主人的意思,更不是因为老凌为他侄女安排了就业知恩图报,是因为袁风从心里畏惧老凌。

老凌是从基层提拔上来的领导,周围总旋着一群人为他按眼儿吹笛,得罪老凌一个人后面就会跟头流水得罪一大片。这几年老邵到煤都区站稳脚跟后,对老凌周围的人打的打,拉的拉,分的分,拆的拆,让老凌感觉到压力,加上老凌作为区长对于组织干部的选拔任用没有最终的决策权,老凌越来越感觉到风向老邵那边刮水向老邵那边流。

不过老凌也没有慌张。老凌毕竟是老凌,无论在什么位置都能变被动为主动,把他置于中心地位。老邵在组织选拔干部上占绝对优势,老邵圈点过的提拔人选,研究时候碍于一把手的权威,都大哥二哥麻子哥,老邵说什么下面人就跟着说什么,只要是被老邵圈点过的人等于进了保险箱。

老凌不与他争峰更不趋附。觉得越趋附老邵越没有地位,不但没有地位还变相提升老邵的地位。老凌反向操作,把趋附老邵变成对一把手提出的干部人选行使否定权,如果他站在政府区长的位置上,对老邵拟提拔的人选评一下头论一下足,哪位干部没有掖藏的地方?没有脸上沾灰的地方?看似往后退一步,实际上获得了与老邵平起平坐的地位。

当然老凌会拿捏好分寸的,行使否定权时会因人择时,挑出一两个软柿子去捏。下面人即便知道老凌捏的是软柿子,也不敢掉以轻心,在干部问题上,能捏软柿子的就敢捏硬柿子,不维系好与区长的关系,老凌敢把甜柿子当成涩柿子扔在一边。如果说区委书记老邵在干部选拔上是一座山,不翻老邵的这座山就不能提拔,那么区长老凌也树起一座山,老凌守在关隘处,不在他那里报出身家名姓,同样被阻止在提拔的关前。老凌在干部问题上转了一下思路,就获得与老邵同等的地位。

袁风敢在老凌面前马虎吗?敢把老凌的事不当回事吗?

袁风走进老凌办公室,老凌正在低头看文件。站着办公桌前有几分钟时间,老凌一直聚精会神也没有发现他进来。看了一会儿文件,抬起头见袁风站在桌前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笔招呼他坐下,说进来了也不打声招呼,我还以为随便哪个人呢,你知道我的办公室每天跟流水一样。袁风笑着问不会打扰你了吧?老凌说看你的话说到哪了?以后我的办公室你不用敲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老凌说话时起身去倒水,袁风有些受宠若惊,慌忙站起来从老凌手里抢过茶杯,自个给自个斟了一杯水。

袁风的不请自来,老凌猜是为堂妹的事而来。老邵和老陶去城建局说的什么话干的什么事,已经有人给他做了汇报。老凌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喝了一会茶,问老袁有什么事吗?袁风稳定稳定情绪,说凌区长我来这里是想向你汇报一下局里最近发生的事情。老凌知道他要说什么,故意说不就是村里上访你们拆迁办的事吗?群众上访是难免的,只要工作了就会有矛盾,只要做饭了就会冒烟,不必当回事。袁风露出为难的表情,说因为这件事多多少少牵扯到你一点,我来是想听听你的看法,让你给做做指示。老凌客套一番说不敢不敢,故作吃惊问怎么会牵扯到他。袁风站起来给他让一支烟,然后坐下来把狗如何被大江驯成叫“乔主任”,乔福长如何让组织处理大江,大江又如何反咬让处理小凌,并且鼓动集体上访变相施压等等这些事都讲了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