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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132)

她本来是想走的。

这个夜晚留下了她。

那夜李云崇喝了很多酒,醉眼醺醺,成芸留在他的家里。李云崇抱着她,似睡似醒。成芸跟他说,我留下来吧。

李云崇从c黄里强撑起身子,无声地要求她再说一遍。

成芸说,我留下来。

李云崇笑着抱住她,他朦朦地说,你看,我是对的。你很快就会忘了过去,不要急,我们慢慢来。

成芸低着头,李云崇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紧。他半点睡意都没有,抱了她一整晚,抱到最后,他颤颤地埋下头。

一幢小楼静悄悄,一如这执拗又可悲的世界。

那是李云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成芸面前哭出来。

李云崇把成芸送到代理公司,工作了一阵后,李云崇顺理成章地让她坐到总经理的位置。成芸说她坐不了,李云崇说不要紧,工作上的问题,你不会,还有我帮你。

李云崇并不是真的想让成芸学会做什么,他只是需要成芸“学”的过程,一个走远过去的过程。

他觉得自己将事情安排得很完美。

但他不知道成芸在公司里听了无数的闲言碎语。他也不知道她第一次参加会议,副手特地准备了全英文的会议内容,下面讨论得热火朝天,她像个傻子一样坐在最前面,一句也听不懂。

这些她都没有告诉李云崇。

成芸很懒,尤其是在她忘却王齐南之后——那花费了她全部力气。她凡事随意了。

下了会,成芸把那个副手拉到洗手间,扬起手扇了她五个巴掌。她跟她说,这次五个,下回再来这套,翻倍。

等她从洗手间出去的时候,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她。

有人跟总公司反映情况,可话还没传多远,就停了。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空降兵的后台很硬。人们顺从了,可也更加不屑了。

又有什么关系。

时间早晚过去,公司血液换了一批又一批,留下的始终是成芸。

李云崇与家人的关系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他的父亲他三十三岁那年去世了,成芸只在别人那听说,李云崇父辈一家势力非凡。

李云崇的母亲是个知识分子,家中经商,早年留学欧洲时与李云崇父亲相识。

成芸见过她一次,是李云崇安排的。她没有与成芸聊什么,也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对有可能成为自己儿媳的女人有诸多要求,她甚至没有多夸奖李云崇一句。

她只跟成芸说,往后日子,你多陪陪他吧。

半晌又淡淡补充一句,做你自己就好。

成芸觉得,那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人。她看得出成芸跟李云崇完全不是一路人。可她依旧请求成芸多陪陪他。

成芸对她说,就算你让我变,我也变不了。

李云崇的母亲点点头,她不苟言笑,倒不是不满什么,这个家每个人都安于自我。她拿起桌上精致的欧式咖啡杯。她与李云崇也不同,她不喝茶,也不喜欢李云崇繁琐的紫砂茶具,同样不喜欢他那些关在笼里吱吱叫的鸟。

成芸第一次找男人,是在她与李云崇认识的第四年。

她在一个闷热的夜晚看了一场芭蕾舞表演,成芸本来只是为了躲避外面的酷热和无聊,进来吹空调,后来却把整场表演看完了。

她还记得那场演出的名字叫《胡桃夹子》。讲述了一个女孩在圣诞夜里得到了一颗胡桃夹子,到了夜晚,胡桃夹子变成了王子。舞剧欢快活泼,充满了神秘色彩。

那个年代关注芭蕾舞的人很少,但演员表演依然专注。尤其是那个王子,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每一下都蹦得老高,似乎这样就能把舞团上座率提起来一样。

用力过猛,表情略僵,像将军,哪有王子的优雅从容。

成芸看着好笑。

那有点过劲的生命力,吸引了她。

演出结束后,成芸去后台找到那个男演员。近距离看他的长相,更不像王子了。山大王一样。

成芸与他过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时人不见了,她忘了留他的联系方式,等了一天没有等到,去找,才得知舞团已经离开北京。

成芸顺着西长安街一路走到底,傍晚时分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没有伤心。

好像从那一刻起,整个世界,跟她之前熟悉的,都不一样了。

她回到住处,接到李云崇的电话,听见他柔和的,四平八稳的声音。

累了吧,过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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