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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164)

何止挺好,简直完美。

想到这,他又觉得自己是完全正确的。因为这一切都怪她,全都是她,把他的路拐弯了。否则当他在绝望之际回忆过往,怎么除她之外别无一物。

她把他弄成这样,她就得陪着他。

他手下更用力了。成芸的眼珠翻起,布满血丝,红得如同上妆。她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往后倒,李云崇被她拉过去一些,退到茶几边。成芸松开手,胡乱地摆动,摸到桌上摆着的紫砂茶壶,握紧,朝着李云崇砸了过去。

一只壶生生砸碎。

李云崇一晃,松开了手。

“咳……咳咳!”成芸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

地上有血,李云崇的额头上流下的。

“你疯了!”成芸咬着牙,“李云崇你疯了!”

走廊尽头站着个人。红姨听见了声响,颤颤地从屋里出来。“李先生啊……成小姐啊……”她微弱的声音被李云崇一声大吼打断了。

“滚——!给我滚出去!”

红姨哆哆嗦嗦地要上楼。

“我说的是滚出去——!”

滚出去,从做了半生的地方滚出去——就像他一样。

红姨老泪纵横,离开了。

“李云崇!”成芸抓起一只茶杯甩过去,茶杯刮到他的颧骨,避开了,碎一地。

“你发什么疯!”

李云崇白发散乱,血流一脸。

静了,一切都静了。

“我发疯?”李云崇慢慢点头,“我是发疯了。”他把自己头发拨弄整齐,成芸冷冷开口:“事情不可转圜了?你办法都想过了么,有发疯的功夫不如出去找找人。”

找人,找谁。

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要走了。”成芸拉了一下衣领,“估计很快就查到我这了。”

人已经走到玄关门口,忽然站住了。

女人总是有直觉。

对第一次,对最后一次。

屋外春风吹着,轻抚脸颊,好像在安慰她,劝说她,帮她忆起那段不可忘记的过去。

组成我身的,组成你心的。

成芸忽然转头,大步走回屋里。

李云崇平躺在沙发里,血还没有止住,他也不想止住,任由粘稠的血流在额上滑下。他听见声音,来不及睁眼,忽然感觉自己的头被捧住了。

两只手,托着他的后脑。

成芸俯身吻住他。

双唇相印,带着血腥味。

他从来没有离她这么近过。

松开,她的手还捧着他,而他,早就忘了如何动作。

她有些急促的鼻息落在他的脸上,他专心致志地感受着。

“提防着点曹凯他们。”

李云崇怔然。

她的眼睛里还带着没有散尽的血丝。

水眸带光,黑发如火。

一如往昔。

“十二年,没能照顾好你,对不起。”她低声说,“崇哥,再见了。”

风停的一刻,恩仇俱忘。

起身,离去,这次她没有再回头。

两天之后,成芸被捕。

往后的半个月时间里,平泰公司被血洗一遍,涉及贪污、受贿、欺诈,侵占国有资产等等罪名,共有十几名重要涉案人员,震惊全国。

案件足足审了大半年。

即便在最后,所有的案情都已经明了的时候,仍有一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供出主谋者——就算那个主谋者已经命丧黄泉。

李云崇在成芸离开的那天,引毒自尽。

据说被发现的时候,他赤条条地躺在c黄上,身上只盖着一件黑色的女士风衣。

风衣把他大半身子盖住,好像亲昵,又好像是在保护着什么。

他死在二楼的客房,房间玻璃碎了,警察推门而入时,过堂风吹着窗帘一荡一荡。

没有等到审判结束,刘佳枝已经辞掉了工作。

她觉得自己会无法接受结果。

因为投入的太多,刘佳枝有时甚至会产生“梦里不知身是客”的错觉,她经常梦见自己坐在凳子上,面对着铁窗内那个苍白的女人。

她不懂她为什么不自首,为什么不配合调查。可梦里,她又觉得都懂。

感情太烈,窥得一角,已经伤人。

后来,她的爸爸劝慰她,不值得为了别人这样。

“人想要往前走,就得学会认输。”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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