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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火机与公主裙·荒草园(154)

母亲替她办了休学,一步不离地看着她。

一个月内,朱韵瘦了十几斤,躺在c黄上,惊弓之鸟一般,一点点声响也出得一身冷汗。

母亲坐在c黄边,看着这样的女人,低声说:“朱韵,人每得一场大病,就会改掉一个坏习惯。你一定要吸取教训。”

朱韵埋着头。

“我……”

母亲凑近:“什么?”

朱韵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我知道他脾气不好……很容易惹别人生气。”

她说得很慢,每一句都花费很大力气。

“他犯过很多错,又喜欢逞强,嘴也不饶人……”

朱韵从枕头里抬起通红的眼。

“可错到这个份上吗?”她看着母亲,又像是透过她问向所有人。“你真的觉得他错到这个份了吗,必须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母亲凝视她,半晌回答:“这话你要问那些恨他的人。”

朱韵无法接受。

母亲说:“所有的决定都是他自己做的,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早就说过,我看学生很准,这人早晚要出问题。你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太容易被那些剑走偏锋的人吸引,最后受伤的都是你自己。”

母亲起身,临出门前又对她说:“朱韵,你爸身处的位置你也该知道,你跟那男孩的事会给他带来不少麻烦,你不要只想着自己。你也不用钻牛角尖,谁年轻时候都有过冲动和异想天开,过去了就过去了,揭开这一页,接着往下走就是了。”

揭开这一页。

然后呢。

把谁留在书里。

她有心结解不开。

“今年必须给她送出国。”朱光益对母亲说,“这样不行,她得换一个环境。”

朱韵浑浑噩噩度过很久。母亲这次给了她充足的时间,没有催,也没有再劝。

反正不管她接不接受,结果都是一定的。

朱韵的身体每况愈下,从睡眠开始,慢慢影响到内脏,皮肤。她身上起了大片大片的疹子,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任迪和付一卓都给她打过电话,可他们说的内容朱韵隔天就忘。

这后遗症太严重了。

有一阵朱韵甚至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抗不过去了。

最后救了她的,还是一场梦。

梦里她站在铁栅栏外,远远看见一个人,染了一头乱糟糟的金发,双手cha兜站在cao场中央,淡笑着,一动不动。

许久后,天地间猛然刮起一阵狂风,足球场上的糙疯魔一般摇摆。

他还是一动未动。

天色仿佛末日。

她在那一刻醒来。

时间正值黑夜与黎明交界,周围是死寂的安静。

这个梦让她体验到了一种永恒的爱,或者换句话说,一种永恒的自由。

从那时起,她渐渐不再害怕。

四个月后,朱韵在出国前的那天,回了学校一次。

校园安宁,一切如常。

她只见了高见鸿。高见鸿在继续运作公司,但他放弃了之前李峋制定的项目,转向电子商务,并且经由之前的咨询师,拉了一批新的投资。

“你不能怪我。”高见鸿对她说。

朱韵没有说话,转身离开,高见鸿忽然拉住她的胳膊,声音也激动起来。

“朱韵,你不能怪我,我什么都放弃了。保研,出国,学校所有的推荐我都放弃了!就为了这个公司!可他呢?他都干了些什么?朱韵,三年了,他什么时候做决定的时候想过别人!”

朱韵看着他,低声说:“李峋喜欢笨女人的话只在基地成员面前说过,媒体为什么会知道?”

高见鸿神色一顿,淡淡道:“你以为这几年下来,他得罪的人还少吗?”

朱韵点点头,转身离去。

“朱韵!”高见鸿在背后喊她,“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对他!”

她一步也没有停留。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所有事,都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才是它原本的样子,越往后,就越偏离。

飞机经过短暂的加速,冲上云霄。

“女士,您需要纸巾吗?”乘务员看到流泪的朱韵,轻声问。

朱韵摇头。

她静静看着小窗外的万里高空,密布的云层。

回忆里,痛苦和快乐都不计其数。

有些片段因为回顾的次数太多,总变得不那么真实,如泡影一般,易随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