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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光(11)

“关于你的记忆,这些日子里,你有没有想起来……”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沙利法的问话。沙利法辨认出那是杰曼的气息,站起身走到外室,迎面看到遇事不慌的杰曼竟然顶着一张极其难看的脸色,见到沙利法也有些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把手中的盒子略略向前递去。

一股不祥的感觉弥漫开来,沙利法一把夺过盒子,打开,里面衬在深色丝绒上的洁白羽毛和纯金发丝烈日般地刺目,而羽毛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却红得几乎要把他的心都刺穿了一般。沙利法的手开始颤抖,呼吸也粗重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盒子里盛放的东西,整整五分钟,待他再抬起头,眼睛已经几乎变得赤红。

“炚他……”

跟随了沙利法几百年的杰曼此时也无法承受沙利法的目光了,只能低下头,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叙述着,“我派出的部下在迪特丘亚偶然间察觉到了打斗中的天使的灵力,但赶去时已经……只找到了这些……”

“炚呢……炚呢!”

“属下无能。”杰曼跪了下来,“恐怕费姆特已经凶多吉少……”

“炚,炚……”沙利法一遍遍地念着,忽然一道劲风把房间里的桌椅全部打翻,“滚!都给我滚!”

沙利法一声咆哮,杰曼低着头立刻退了出去,而刚刚把罩衣穿好的夜才走到卧房门口就听到如此一声狂吼,惊慌地看了看沙利法的脸色,也准备赶紧离开时,沙利法却把他叫住了。

“你……别走……”

第10章

夜不知所措地看着满地的狼藉,沙利法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正立着的椅子上,手里紧紧捧着那只盒子,低着的头让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虽然魔界和天界的关系由于两位帝王的婚姻而得以改善,但天使本就洁身自爱,对魔界的陈见并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在魔界中的天使寥寥无几,来的大都也已变成了黑发黑翼的堕天使,这样洁白的羽毛,金色的发丝……更何况炚告诉过他,天使的羽毛中含有灵气,这羽毛里的灵气虽然已经很弱,但的确是炚的,无论沙利法辨别多少次,都与炚的灵气一模一样。

“阁下……”

夜又试探地叫了一声,仍不见沙利法有任何反应,便下定了决心在满地的破碎物中小心地挪着脚步,走到沙利法的侧边,而视线触到盒子里的东西时,顿时脑海里一片空白。

那洁白的羽毛,那金色的发丝,那是费姆特的……

费姆特……

好似炸裂般的痛又一次袭向了夜的头颅,一片片碎片在虚无漆黑的空间里飞舞着,渐渐拼凑起来,一片又一片,终于形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然后第二副,第三副……画面和画面连贯起来,脑海里的费姆特终于第一次清晰地露出了他的面容,他的笑容,灿烂地好像白日,仿佛能把冰雪都融化般——

“你好,可以坐在你身边吗?”

“嗯。”

“我从刚才起就注意到你了,我们长得有点像呢。”

“好像是的……嗯,的确很像。”

“有种在照镜子的感觉呢,呵呵。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奈特鲁,我叫奈特鲁?夜。”

“奈特鲁?和我的名字真好相反呢。大家都叫我炚,不过我全名叫费姆特?炚,据说妈妈把我的蛋挂到天使树上去的时候正巧希尔维亚殿下从空中飞过,闪耀得就好像光芒一般,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

“希尔维亚殿下?天使树?难道你是……”

“嗯?嗯,我是天使哦。看,我的翅膀。”

“好漂亮……不过为什么告诉我?我们才第一次见,你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唔,说的也是,为什么呢?呵呵,因为我觉得我和夜一定有什么缘分。啊,糟糕,我要回去了,否则又要被沙利说了,搞不好下次都不放我出来了。我们还会再见的,夜。”

这就是自己与费姆特的初始,在某座不知名的山丘顶上,一边是西沉的白日,一边是东升的橙日,而费姆特洁白的翅膀和金色飘逸的头发就在这两道色泽不同的光照下熠熠生辉,夜第一次由衷赞美起了天使这种生物,没有任何情欲色彩,只是纯粹地被费姆特的美震撼。之后两人便经常见面,夜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为何能与一个天使如此亲密友好地往来,但对于费姆特,他就是无法产生任何排斥感,看着费姆特满脸幸福地讲述他和沙利法之间的事,夜的心里也会有种幸福感油然而生。可是后来……后来……

“唔!”

夜的思绪被一声痛吟打断了,不是那记忆的断层带来的痛楚,而是身边的沙利法突然扔下了手里的盒子,站起来一把拎起自己的下巴,猛烈的吻带着粗重的喘气席面而来。

夜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肺里的气体渐渐被抽干了一般,喘不过气,也无力挣扎,而沙利法的吻却仍不停止,好像从此不愿再分开般吮吸着夜的味道,时而霸道,时而又极为温柔。

“唔……阁下……”

“你不会离开我的,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的!”

沙利法赤褐色的眼睛里一片迷乱,双手捧着夜的脸,十指却几乎要掐进夜的皮肤里。

不会离开……他问的究竟是谁?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是又一次把自己当成了费姆特吗,还是确指的是自己?夜想不出来,也不想去想,眼前的人的眼神完全不像那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魔界大将军,狂乱中饱含着伤痛,偏执中充满着脆弱。

“是的,我不会离开您的,阁下……”

不会离开,无论是因为希望有终一日能站在他身后,还是因为……

夜把视线对准了沙利法的眼睛,慢慢靠近,靠近,直至自己的唇与沙利法的唇带着颤抖地相遇。

“我不会离开您的,阁下……沙利法阁下。”

这一句,便是把自己交了出去。闻言的沙利法眼睛里放出了狂喜的光芒,抱起夜的身子,转身踏进卧房,把夜扔到床上,便迫不及待地撕开他的衣服,几乎野兽般地挑逗着身下青涩的身体。

夜的身体颤抖着,喉咙中不断地发出难以压抑的呻吟。头脑里被一下子发生的太多事弄得一团乱,费姆特的事,沙利法的事,自己的事,费姆特和沙利法的事,费姆特和自己的事,还有沙利法和自己的事……所有的信息都像一团麻一样绞缠在一起,想将它们一一分清却是徒劳,身体里的力气和能够思考的力气都不断地被从吸走,视野模糊了,听觉模糊了,身边的事物好像都感觉不到了,只有突然从身后传来的撕裂的痛,所有头脑里的东西,所有身体感受到的东西,都仿佛在一瞬间凝聚到了一点上,随后意识终于开始与身体分离。

“……夜?夜!!”

……他在叫我的名字,是我的名字,不是费姆特……心中有种喜悦,对,是喜悦,无论之前他眼里映出的是谁,此刻他看到的是我,就足够了……

* * *

不知昏睡了多久,夜睁开眼,看到眼前是青色的丝绸被褥。自己正趴着,头已经不疼了,费姆特的事想起来了大半,只是自己为什么会失忆的那部分还……

夜习惯性地把手探到胸口去找那颗水晶,蓦地发现被褥下身上什么都没穿,昏迷前发生的事终于回到了脑海里,顿时两颊发烫,小小地动了一下身子,下体传来的不适感立刻让他不禁闷哼了一声。

“夜?”

浑厚低沉的男音就从不远处发出,夜这才发现沙利法竟然在房内。使劲地抬起头,扭过脖子,夜看到向床边走来的沙利法脸上带着担忧,而身后的梳妆台上堆了不少文书。他竟然把办公搬到了这里来,是为了照顾自己吗……

“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么?”沙利法把手掌贴在夜的额头,又比了比自己的额头,而夜则连连摇头。

“不是,阁下……那个……沙利法阁下,可以把衣服递给我吗?”

夜几乎羞得要把头埋到枕头里,声音也如蚊咛般细弱,沙利法看着此景,才明白过来夜脸红的原因。拿过搭在一边的丝袍,沙利法小心地把夜扶起来。

“昨晚,我很抱歉。”

沙利法的道歉令执意自己穿衣的夜有些惊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低头快速地将扣子一颗颗扣上。

“您不用道歉,我……是自愿的……”

“但是让你受伤了,我已经替你上过药了。”沙利法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夜一听到沙利法竟然亲自给自己上药,还是那种……私密的地方,脸烧得更厉害了。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夜知道沙利法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这种不会找话题的性格,要是费姆特的话,现在房间里一定充满着欢乐和甜蜜吧。偏偏这种时候弗雷特也不在,它要是能婉转地鸣叫几声也好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袍子上的纽扣早已全部扣完,夜还是不知该说什么,举足无措地盯着自己拇指的指甲看,旁边却传来了打破僵局的声音。

“这样羞涩的你和在狩猎场上英勇的你,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或许我就是被这两个出现在同一个身体里的你所吸引住的。”沙利法的话有些像自言自语,夜转过头去,沙利法的神情有些怔怔的,但语气却没有丝毫踌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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