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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渡山河(162)

申豪:“婶婶不知,我和齐二都怀疑掳走太子的人假易容貌,另有身份,可以轻易逃过盘查,所以才有此下策。”

向繇不动声色,想着那通缉令上的名字,轻轻沉吟,“邹吾……彼茁者葭,壹发五豝,于嗟乎驺虞……”

大海捞针的苦楚,申豪已经体味过了,他有些气馁,“其实婶婶寄希望于太子我能理解,但是不能全然压在他身上。济宾王现在大权在握,按理说先帝突丧该太子继位,可是一山不容二虎,济宾王真的能容得下这个宗法礼教舆情全部鼎力支持的小太子吗?他不会骨鲠在喉吗?说句不好听的,宫变虽然是腾蛇作乱,可是真细究细节,朝臣、禁军、城卫一直都讳莫如深……之后三位老将军又被调入神京,虽然王庭总是这样行事,我也不能随意妄测,可终究是让人不安。”

绝非等闲的人员调配,申豪只有直觉,没有证据。

诛心之言非君子所为,再多的,他就不能说了。

向繇听懂他言外之意,慢慢问,“我听闻剿虺的私署是齐二领衔,你与他接触,怎么?他不尽职尽责吗?”

这话问得何其刁钻,又何其隐晦,不过申豪虽然领会一半的意思,却仍旧一筹莫展:“也不是,他很尽心。不过我接触其人,总觉得可怕,他没上过战场,但是个性却太狠太有决断……不对,不要说他,总之,关窍不在这里……”

申豪一颗心乱七八糟,他总觉得自己离内情很近,可是兜兜转转,又远了起来。

向繇心事重重,走到桌案前,拈了纸,蘸了笔,想了片刻,写下几句,“我恐将有大事,你且将字条飞鸽送出,让垚关镇守再列兵一万。”低声说着,向繇把字条塞给了申豪。申豪不解,低声道,“小叔叔放你来东境,不是自有垚关列兵震慑四方护你平安?怎么还要增兵?”向繇按住他的手,轻声道,“不该你问的别多问,快去!”

申豪一知半解地出了门去,月华如水,从窗牗涌出,还携着冷冷的夜风,向繇裹紧自己,苍白的指尖缠了大氅风裘上的一绺长发,不动声色地,捻指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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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帝山陵崩塌,储副失踪难寻,整个天衍朝陷入巨大的动荡之中。

济宾王暂行大权,强压朝局,虽然在面上稳住了风平浪静,然内里却早已惊波骇涌,短短四十余日,朝局就有齐家异军突起,将顶替闾丘忠嘉代北君之位的传言。

当局之人看似都谨小慎微,贤良方正,然内里已然纷乱嘲啁,便是东朝一局,便如金簪横云般划分出齐嵩与公良柳两派,齐家炙手可热、侵略如火,公良一派重臣直臣云集、不动如山,紧接着,三方封君闻声而异动,以南境为首,表面赴国丧而来,边事兵力却在缓缓调拨……

天衍十五年初,以天衍帝大丧之礼为信,朝局在多方势力拉扯中,危如累卵,只需一个火星,就可以将这场烈火彻底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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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原本应身处漩涡之中含章太子本人,此时刚经房县,走往丹阳,一身于巴东郡熊山处盘桓,同行几人且都是一副山林之中畅游慢行的架势。

其实细细回算才知,最开始他们好似在丰山消磨许久,其实满打满算不过七日,按照道理,他们胯下有好马,从南阳出来,三日急奔就能赶到垚关。可邹吾出于某种私心,居然硬生生地消磨了十余日还没有走出一半的路程。

红窃脂对此没有发表看法,他们本就只是送辛鸾一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既然结局是分道扬镳,那她还不计较这几个月。

卓吾这个小傻子是干脆没有想那么多,想的只有自己没走出过神京,此时乐得东看一眼,西看一眼地游山玩水。

红窃脂昨夜进巴东郡,陪着卓吾游了夜市,顺手盗了一份最近的邸报出来,此时便一边磨刀一边和邹吾闲话,“国丧大典从神京到南阴墟,路程共计二百余里,一群人浩浩荡荡需要走上五日,整个的卤簿仪仗,据说要绵延十几里,抬着梓宫的杠夫就有八千余人,每天分六十班,一次换班就有百人……啧啧,济宾王这装模作样的本事真是让人惊叹。”

墉城的南阴墟在神京西侧,若是以山峦论,隔着重峦峻岭就在南阳之北。

“这么大的排场,神京都要走空了罢,他居然还担心后方空虚有人惹他的乱子,调了好几番赤炎留守神京——之前宫变之后他迅速把几个老将军挟在宫中,当乱臣防备,现在倒是各安排了去处,”红窃脂不屑地嘴角一撇,“怪不得都说这济宾王果然是布局高手,战场上排兵布阵从无遗算、滴水不漏,如今也算是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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