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116)

"我觉得，我，我们高中班里所有女生，都挺对不住赵晓蕊的。"

赵晓蕊是从市一中转回来的，长发披肩，穿得很漂亮——虽然以林杉现在的审美来看，其实是浓郁的淘宝风。而且据杨晓晨说，她每天都化了淡妆。她很活泼，很高调，尤其喜欢和男生一起玩，经常在班里讲自己家里的事，事无巨细。林杉很快便在她口里得知，她家在离县城不远的镇上，爸妈都是新丰二中的老师，家里还有一个弟弟。

"我周六回家，不用做汽车，只要坐公交就可以了呢！半个小时就到了！"赵晓蕊这样说。

真正的城里人杨晓晨对此嗤之以鼻，家住得离县城近，有什么值得显摆的。杨晓晨从不掩饰自己对赵晓蕊的不喜欢，她说赵晓蕊品味低俗，爱打扮，聒噪，哗众取宠。

期中考试前，大家倒也只是听一听杨晓晨的吐槽。期中考试后，班里人，尤其是女生，不再掩饰对赵晓蕊的不喜。

赵晓蕊只考了年级一百多名，成绩在班里垫底。在学霸云集的实验班，赵晓蕊无疑成了矮人一头的差生。对于高中生，再多才多艺再漂亮也是弥补不了成绩差这一短板的。

圣诞节前两周，每天晚自习，班委和参加节目的人都一起去学校的音乐教室排练节目。赵晓蕊是文艺委员，也是主持人，还出了一个独唱的节目。音乐教室里有一台电子琴，林杉是第一次见电子琴，便好奇地胡乱用手按着按键。

"我会弹《小星星》呢！我可以用右手五根手指头弹琴，有些人只会用单个手指弹呢！"赵晓蕊热情地凑过来，弹了一曲《小星星》。

林杉很羡慕她，觉得她真是多才多艺。

杨晓晨面上却满是鄙夷，她紧接着弹了一曲《梦中的婚礼》。

"你弹得真好听！"林杉是真心觉得好听。

"我好久不弹，都生疏了，虽然没出错，但弹得不算好。"杨晓晨不卑不亢地说。

赵晓蕊也不尴尬，反而凑过来夸她，可杨晓晨没搭理她。

圣诞节总算来了，下午的时候，班委留下来布置教室——把座位拉开围成一个空圈，当作舞台，在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上新年快乐几个大字，黑板周围还画了彩色的花纹，用买来的气球和彩带装扮教室。林杉正吹着气球时，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叫她。

林杉往门口望去，居然是温雨梦。她背着一个书包，看到林杉已经看到她了，便退了几步，退到教室里的人看不到的位置。

"你跟我一起去校门口吧！"温雨梦拉起林杉的手就往前跑。

"你到底什么事啊？"林杉觉得莫名其妙。

到校门口后，温雨梦从书包里拿出一条灰色围巾，把它塞到林杉的手里。

"你要送我围巾？"林杉不解地问。

"不，不是送你的，你帮我把它，送给…"温雨梦低了头，红了脸。

"温迪。"温雨梦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说出这两个字已用尽了最大的勇气。

"到底谁啊？我没听清。"林杉问。

"温迪啦！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温雨梦抬起头，凶巴巴地说。

林杉觉得自己以后还是不要招惹思春少女的好。

"这是你自己织的？"林杉问。

"嗯！你不要告诉他，是我送给他的。你就说是一个女生叫你转交给他的就行啦！"温雨梦笑得眉眼弯弯，眼神满是温柔。

温雨梦居然学会了织围巾？林杉眼里的小表姐温雨梦，一直挺没用的。姑父是出了名地宠她，她很少干家务，也没学过编织，林杉很小的时候，就会平针了，温雨梦却是连针都没怎么拿过。

"那他不就还不知道你的心意么？"林杉问。

"我本来也没想让他知道啊，他那么地好。我只是想送他点东西而已。天冷了，该戴围巾了。"温雨梦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回到教室时，温迪作为班长，还在。林杉把他拉到教学楼僻静的天台上。

"你该不会是想向我表白吧？还是想杀我灭口？"温迪开起了玩笑。

当他看到林杉解开自己的围巾，塞到他手里时，他一时变成了结巴。

"你，你来真的呀！"

"你放心，我不喜欢你。这是我一个朋友送你的，你就戴着吧，反正天也冷了。"林杉不容他拒绝。

"我怎么能随意收女生的礼物呢。"温迪把围巾塞回林杉的手里。

"她没别的意思，你就收下吧。她织了老长时间呢，你可以不戴的啊。你就体谅体谅她一片少女心吧。我可答应她了的啊。"林杉道。

温迪其实很犹豫，可最终还是收下了——他向来心软，不忍让他人失望。

"那你替我谢谢她吧。"

"必须的！"女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