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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她之名(202)

作者: 邬鄞 阅读记录

可还有这惨绿少年,阿初,丹蔻乃绿,为善,日不落,天堂鸟……古怪得厉害。

他正思量,一旁充电状态的手机有响动,望过去,是一通视频通话请求。

来自上海。

他的胞姐。

他的在人间的唯一的血脉依存。

他就知道,哪怕逃避至此,这最终的审判日也是到了。

不该去上海,不该有眼睛,不该生就这身血脉。

天府地狱只一念。

谈话过程风平浪静,一个命令,一个服从,由不得他不服从。

总结起来,就三点:不再是姐弟,不再有往来,不可告诉顾鸳只字片语。

她说,她厌烦透了做他姐姐,以及宁卿这个名字,这个身份所带来的种种。

所以到他十八岁法定成年日,她就会改换姓氏,再不为宁家人,再不站于他身前,遮风挡雨,护他周全。

这栋宅子给他,家里暗格里宁家父母留下来的的银行卡与金条给他,这所有留存在青鹭的血缘之间的温情记忆也给他。

她说,这次元旦,她会回来拿走只属于她的东西,在这之前,她不希望顾鸳知道这些,她会亲口告诉她。

解释。真相。或者一切。

这之后,她不再回来,不认亲族,从此孑然一身。

说这些时,视频里的少女虚弱微笑着,仍穿着夏季睡裙,大而空荡,像挂在脖颈上的一块布,孤零零拢住满是伤痕的躯壳。

她的残破的,满是注射眼洞的手臂□□,无力落在裙边,手指因为注射药剂过量的犹在不自觉抖动。

娃娃脸的假象里,是药品酗酒,虚耗掏空,因为过瘦,所以显出圆漉眼睛里的广阔冷漠,如他们曾一起徒步量行的、西北平原的苍茫天地,万籁俱寂,了无生气。

她用这样一双眼睛看他,较陌路之人还要隔甚。

他见过。

她的矫揉妩媚,她的麻木顺从,她的客来客往,她的罪恶的奉献的自我作践。隔着一道屏风。满屋子的猩甜粘膩气息里。

他将。再无权利插手。

他以为这是他看见不该看见事物所必须支付的代价,可她说,早有预案,只不过告知的日期提前了,看见不见的,又有什么。

这样轻描淡写。

宁染牙齿咬着舌尖,嘴里满是鲜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下沉,为着眼睛里的,被活生生剥离□□的血脉至亲,一层层的堕入进无底深涧,无处可着落,无处可攀扯依附。

他裹着被子,却依然觉得遍体生寒。冷得直颤抖――

“……姐,你真不要我了?”

“是,我不要你了。”

她是来看病的

第二天,日头正好。

宁宅院墙边栏圈出了一行地,种了半壁菊花,是高一下半年有一回顾鸳无意提及喜欢,第二天宁卿就让人给种下了。

这菊花此时开得跳跃欢喜,在光照之下摇曳生辉,樱粉色的,枫红色的,稻橙色的,葵黄色……尽皆绽开,层叠参差,溢出满院子的草木香气,淡淡吞吐日光缠绵。

这样美丽的景象,顾鸳躺在藤椅上,轻轻摇晃,《聊斋志异》打开来覆在身上,眯着眼睛久久观望,直劝诫自己心平气和,保持淡定。

可肚子依然不争气的咕噜作响,提醒她不经饿的事实。

午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担心会赶时间所以早早起来在客厅空等许久的她很想仰天大笑,吐槽自己为何脾气这般好,如果不是实在懒得动弹,她一定会端一盆凉水上去给宁染来个清爽的苏醒方式。

太长时间没眨眼,眼睛有些酸涩,坐起来手肘撑在藤椅扶手上揉眼睛,书就此反倒在膝盖上,哗哗翻页。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宁染一身机器猫睡衣裤下楼,头发凌乱,睡眼迷离的,站立于沙发前,往上一倒,就是又要睡过去的颓废相。

顾鸳把牙齿紧咬,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起身,扯着他就上二楼,开门推他进屋,“三分钟,刷牙洗脸换衣服,下楼。”

宁染眼睛都没睁开,表情却是不耐煩不情愿的皱作一团。

顾鸳没给他任何选择,果断把门关上,站在门口等。

她看着手表,数倒计时,“一百八十,一百七十九,一百七十八……”

里面传来宁染摔衣柜门的声音,很是悦耳,顾鸳不禁扶额感叹,嗯,很好,比可乐还要懒怠,脾气却挺大。

扬帆高中创建于近几年,在新区,属于半蛮荒地带,旁边也有几家店铺,但都是剪发或者杂货烟酒,很不热闹,离主街还有几分钟路程。

顾鸳和宁染就是因着要吃饭,特意坐车下到主街买了混沌,再直接走小道绕过来的。

校外长长的红色墙壁上是用粉色漆料书写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二十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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