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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她之名(63)

作者: 邬鄞 阅读记录

她想要辩驳,张开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胸腔里轰鸣不断,声嘶力竭。

她被丢掷在地上,失尽了力气的,看那对男女凶恶的世俗嘴脸,眼眶里有热流试图奔涌而出,她咬紧牙关,把这软弱生生逼了回去,一声不吭。

春季校服蓝白两色拼接处,有丝线崩裂的坍塌音质。

顾鸳不敢闭上眼睛。

她终究帮不了他。

一瞬间,好像又回到幼年时期,如此这般的难堪场面――

围观。喧闹。脏话。面目模糊的人。她站在中间,小小的。

谁扯了她的头发?

谁推了她?

谁在笑?

她趴倒在地上,不知言语,只会哭。不远处,站着她的血亲父母。面目模糊。

她那样的,孤立无援。

“都让开!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全都让开!”

保卫科姗姗来迟。

那对男女骂骂咧咧收了手,顾鸳踉跄着过去想扶浑身是伤的男生起来,他推开了她,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跟着保卫科的人走了。

人群逐渐散开,顾鸳怔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顶着双微红的似泛雾气的眼睛,漠着一张脸,往教室走。如同没有魂灵的僵直木偶。

忽然住脚。

在楼梯转口处,沈飞就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出现了。

顾鸳一刹回魂,指尖死死扎进掌心的纹路里,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怎么能在此刻,在此种心情,遇见他呢。

沈飞他一定不知道,初中她在他家寄住的那两年,整整两年,她都不得安眠。

顾鸳想,如果她有千千万万个理由想进青鹭就读的原因,那么沈飞的存在绝对被排除在外,因为,一看到他,很容易记起过往,更别提现在,她觉得左手手腕的绸带下,开始收缩千千万万的疼痛。

冤家路窄。

“阿鸳!”

沈飞上前,并不靠近。只是眼中偶遇的欢喜怎么也收不住。

一见他这副模样,顾鸳就瞳孔收缩,心脏处似有隐疾般的痉挛着,她想晕倒,可还是忍住了,苍白着笑脸相迎,点头致意,然后几步和他错过身,上楼了。

沈飞挠头。

“诶,那就是你妹啊?”

和他勾肩搭背的陈绪林发了话,眼睛亮亮的,显然八卦兴趣浓厚。

“嗯。”沈飞懒得搭理他,给了陈绪林个白眼率先走了。

两人下楼,准备去食堂吃泡面。

“看着挺普通的,还不怎么好相处啊!”

沈飞只有一句,“肤浅。”

……

这边,顾鸳一到了教室坐回位置,就随手拿了本书盖在头上,偏头,脸贴在凉凉桌面上,继续她的回忆――

初三开学,她第二次住进沈飞家。

二楼。

对着这些嘘寒问暖的亲人浅笑,面呈暖色,转身,面无表情。

她初一时,爸妈想她上学近些,就在阿姨家寄居。初二转学,经了些事情,就又转了回来。可她不想住在这里,一点也不想。

“阿姨家不是一样的?”

“阿姨对你不好吗?”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暑假时,面对母亲愈发冷峻的脸孔与话语,她只能沉默,然后微笑接受她的血脉双亲为她安排的决议。

重回此处。

于生养她的父母,她从来不知如何反抗,也不能。她本就亏欠了他们。

果然,毫不意外的。

一个十分平常的晚上,她洗了澡,经过主卧时,就听到这么一句――“鸳鸳姐姐也偷了我钱咧!”

室内静默。

顾鸳靠在门边,笑得一脸讽刺。

她又走回浴室,忍住再洗一次澡的冲动,用力打开门,故意如寻常一般喊道,“我洗好了!”

她走近,主卧的门豁然打开,里面的人走出来,又是一张张亲切笑脸。

没人去向她证实什么。

也是,作为每次家中“失窃”的头号嫌疑犯,从她被打上“偷窃者”这一令人不耻标签后,她的话就再也没有可信度了。

可笑的是,这一点,是她经历了许多次同样的事情后,才得出来的结论。

然后,她变得难以接近,变得古怪,变得家里人都认为她有神经质了,她也可以笑对他们的怀疑目光说,“你们说是,那就是吧!”

唔,所以啊,他怎么能用那样快乐纯粹的笑容问她,她好不好。

她好不好?

顾鸳笑了,转头望着窗外的榆树,榆树上有日光,声音认真的,“我很好啊!”

那个男生,没过几天,就转学了,后来再也没和顾鸳有交集。

《纸牌屋》有句话,宁卿很喜欢。

“任何程度的残酷都是不可原谅的,所以要狠就狠到底,中途任何心慈手软都是没有用的。”

比如此时此刻。

此情。此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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