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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396)+番外

娇娘年纪不大,人却老道,长在娼门的,哪里还有什么清白可言,打小瞧着鸨母迎来送往,因着生的有颜色,行院里头能是能排得上号的,她这才存了志气,想着往后能跳进龙门,也作个呼奴使婢的夫人太太。

纵是大房不成,二三总轮得上她,自家会画会描会算,比那寻常人家的娘子,又不知多了几分风流,怎么便因着生在脏地界就登不得官家门了。

眼见得颜连章不是那等腆肚凸腰大腹便便的糊涂官儿,生的白净面皮,说话也文有理,先存一番心思,把他勾上了手,再图以后。

便是妓子也是寻常女人,行得下贱营生,可心底却没哪个不想着早早出脱的,一双玉臂千人枕,真个千人枕去,这一双也不是玉臂是块老朽的烂木头了。

她存着上岸的心,行事便处处在意,妓子陪客也是常有的事儿,一院里头迎得人来,又有看茶的,又有弹唱的,还有陪酒的,一屋子人,挟得菜儿往嘴里送,含了酒儿往口中度,舌头挨着舌头呷一回。

那些个官儿,穿着衣裳倒是人模人样,脱得一身皮,哪里还像人,嘴里说的眼睛看的手上摸的,有那上头行的,还有那上头不行的,配了药吃便觉得自家威风起来,尝了这个滋味,便再离不得这个道道,眼前这一位不也是叫她用百般手段留住了?

先他们说话,还要停了弹唱,把人清干净了仔细着说,等后头常来常往,也没甚个好顾忌的,娇娘向来知情识趣儿,听见了也不多话,可那流水一样的银子,又怎么不动人的心。

家可不是连喝水都流着金银,娇娘越是听越是意动,想着上岸进得颜家也是个好归宿了,哪里知道颜连章压根没有这个心思。

男人不论嘴上说得多好听,有一样事行过了,便是再没想着纳她进门了,他叫她侍候了别人,娇娘当时不能拂得他意,可心里却明白,自家想往颜家门里迈,怕是难上加难了。

她原想着怀上个孩子就好,到得后头,也不知是哪一起的头,把当日来玩的人是谁,说得什么话俱都写了下来。

初时不过是为着讨好颜连章,他偶尔一问,她立时就能答,颜连章喜她乖巧记事,赏得许多好东西下来,惹得同院的眼热不过,她却不敢把这个生财的法子教给旁人,便连这册子都藏得妥帖,再不曾叫别个看见。

娇娘原来就识字,又不是走街卖艺的,既当了雅妓,便得识诗书会弹唱,提笔还得会作两首诗,其中诗才好的,引得文人追捧,捧出个诗妓的句头来,还有人来求了笺儿。

似她这样寻常的,只任着容貌吃饭,且不得赶紧寻着下家,初学弹唱也学得两句白天乐天的词句“老大嫁作商人妇”,年老色衰了,还作什么人妇。

娇娘眼见着颜连章叫唬住了,软着腰身往前一步,手掌在他胳膊上轻轻一抚:“二郎,这回是不是能抬得我进门了?”

才刚吐得一口血,这会儿嘴角还沾着血色,似叫她整个人都活起来,更添得几分艳色,她自家也知道这番再进不得门的,如今只求出得颜家,说那一句不过刺一刺颜连章。

哪里知道她话音才落,颜连章竟冲她笑,拿眼睛把她上下打量:“你原求的,不过是这个。”他只摇一摇头:“你在外头帮衬我,有什么不好,竟一门心思想着要到内宅里头来立规矩,姚仙儿几回说项,叫我抬了你进来,她愿帮衬,你莫不是,听了她的哄?”

妓女也有挖墙角的,孤老也有跳槽的,这个姚仙儿一向是娇娘的姐妹,两个彼此要好,往日里也常劝了她赶紧上岸,趁着有颜色的时候,进得门还能与大妇一争,在外头,便生出孩子来又有什么用,能保管肚里是谁的种?读书人最顾忌这个,便是现下有了,也万不肯认下的。

只进得他的门,他就再推脱不得了,不认且得认,生下来的孩子还能分成一半儿家产,这样的好事,过得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娇娘心头一跳,往日只当是金玉良言,到这会儿了再一思忖,竟是姚仙儿自家想着占了她的窝,先提起十二分的火气来,嘴里骂得十来声贱蹄子,再抬眼看了颜连章:“二郎到底是待我好,这才没听了贱蹄子的话,外头的事只我最明白不过,哪里好叫旁人接得手去。”

她一面说一面觑了颜连章的脸色:“是进门还是回去,全凭着二郎一句话,只我原是良家,再没有成了二郎的人倒是奴婢了,纵要抬我入门,也该按着规矩来,大红不敢肖想,小轿却得有一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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