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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769)+番外

原来她回来,就很有些不明不白,搬进宅子的时候只有一位徐夫人,过没多少日子,这位徐家姑娘自个儿寻了来,身边还带着个小丫头,不是作了暗娼,就是当了外室,还等着瞧热闹,看看有没有上门来找逃妾的。

徐家惨是惨的,可三姑六婆背后叹一回她前世不修,竟又说起徐家另外几个女儿来,死的死病的病,唯一落得个清白的,还是徐夫人的嫡亲女儿,叫男家退了婚,自个儿病死了。

一众徐家人里,这个姑娘竟还算是好死,余下几个连祖坟都不能进,只潦糙的有个牌位,这牌位还是徐姑娘给添上的,但凡徐夫人还肯管些事,必不会肯叫她这么摆着受香火,那些个可不是污了徐家的清名。

人嘴两张皮,说她是可怜的,却又说,这些个姑娘都死了,她怎么不去死,当外宅当妾还罢了,作那下贱营生卖皮ròu,倒不如死了强,这样的姑娘讨回家去,都不知道跟多少男人当了襟兄弟了。

徐蕴宜只作不知,她既能回来,就知道后头等着的是什么,她住在纪舜华租下来的小院里头,门墙关的那样严了,也依旧有闲言碎语吹风似的吹进来,如今守着一个寡母和这一院子的牌位,别个怎么不说嘴。

她放得那话出去,也不是真想招个男人进来,不过想着门前就此清净,每日里关了大门,还只派个丫头出去买菜,每日除开陪着徐夫人念经,就是做做针线,徐家发还回来还有几亩田地,总好支撑着过活。

纪舜华一走,黄氏便想的人上门去讨个说法的,她也不知道骂了几百几千回的狐狸精了,若不是后来骂不出,咒也要咒死她。

徐家男人虽死绝了,徐夫人身上也是有诰命的,她眼睛一天比一天差,渐渐连站在前眼的人都看不清楚了,这个原来不曾上过心的庶女,倒成了她的眼睛,替她打理一日三餐四季衣裳。

徐夫人一天醒着比睡着多,只除了念经捡佛豆,一天一句话也难说,家里大小事务俱是徐蕴宜来打理。

这一年过得就没个安生的时候,守门的老两口是本份人,徐夫人又成了半聋半瞎,屋里只有一个大丫还能跟徐蕴宜说上,她倒渐渐辣起来,门上要有人说嘴,恨不得拿了大扫把赶出去,指着别个鼻子骂。

一家子也就能从她那儿听见些人声,徐姑娘先还叫她忍些让些,后来便不再拘了她,总要出去交际,她自家不好抛头露脸,这个丫头也能顶半边。

这一日大丫出去买菜,回来便一直看向她,徐蕴宜挨着徐夫人坐着,就在她身边扎花,徐夫人阖了眼儿躺在摇椅上,手上挂了一串十八字,是她女儿留下来的,翠绿胭红,底下垂了两颗珠子,拢在她干枯的手腕上,半点也不相衬,可她却时不时就要摸一下,摸得碧玺珠子都发亮。

她知道大丫回来,抬头一笑:“买着新鲜的桂花了?”大丫这趟去的久些,必是往河岸上去了,她虽泼辣些,实也是叫人逼得无法了,能往河边买些小菜,再不肯跟那些个三姑六婆挤菜市的,明个就是中秋,出去的时候吩咐了她多买些菜蔬,再买两枝鲜桂来,家里也染一染花香。

大丫头应得一声,从竹篮里头倒出三条小鱼来,这是给下人的加菜,徐夫人跟徐蕴宜两个,是常年食素的。

徐蕴宜拿了剪子过去剪桂枝,cha到瓶中供到家人面前,一时香风盛了,徐夫人都眯起眼睛来问一声:“大丫?是不是中秋了?”

徐夫人从来不叫蕴宜的名字,她知道陪着她的人是蕴宜,却不愿开口,一家子死绝了,留得这一个,反而开不出口来。

大丫应得一声:“太太,今儿做桂花饼子吃。”说着把落到篮子里的桂花瓣扫出来,油纸包里还包了几块月饼,两串紫葡萄,三五个红石榴。

别个有小娘子的人家还要拜月,徐姑娘说不拜了,大丫还是给她买了香烛来,圆妙观请来的黄符上还写着月府素曜太阴皇君的名号,供在香案上,算是祭月。

厨房里揉了面饼,枣泥拌了桂花,调好了馅儿两个挨着桌台裹小饼,趁着只两人在,大丫抬了眼儿吞吞吐吐道:“我在街上,瞧见大哥了。”

徐蕴宜正往饼胚里舀馅,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一看她:“再加点糖,太太喜欢甜些的?”大丫应声去寻糖罐子,徐蕴宜敛一敛神,能叫大丫喊一声大哥的,除了纪舜华也没旁人了。

大丫递了糖罐头过来,她舀了两勺子拌开,大丫觑了她的脸色:“姑娘,大哥说,他想见见你。”大丫是纪舜华买了来与她作伴的,小院里那些个日子,说苦倒也不苦,可要说甜也并不甜,她无处安身,只抓着纪舜华这块浮木,可既有了地方靠岸了,明知道作不成夫妻,又纠缠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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