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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2)+番外

她一个新媳妇守着冷锅冷灶不知如何是好,再想哭也得忍了泪,柔声柔气的问了小姑姓名,见她身上的衣衫旧了,没忍住问道:“成亲那日你不是有一身新的,鞋呢?”

小姑还没开口就红了眼眶,那是回来的姐姐们借给她的,一完事就又收了回去。沈氏一听怔住了,也没了哭的心思,摸出陪嫁的布,给小姑纳了双新鞋。

小姑娘还没过十岁,自姐姐们都嫁了,就跟着哥哥深一脚浅一脚的过着,逢年过节连件新衣一双新鞋都没有,这个才见面的嫂嫂给纳了双鞋,从此就代了母职,天天嫂嫂叫个不住。

沈氏原就是家里的老小,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是男丁,姐姐生得又好,她人才普通,又是老末,怎么也不得宠,冷不丁有个小姑,只当妹妹似的养着。

姑嫂两个作伴过了两日,王四郎可算回来了,扔下一串大钱倒头闷被就睡,沈氏也不敢推醒问他,跟小姑梅姐儿把席上收下来的鸡汤下了面条,焖在锅里等他起来。

王四郎一直睡到太阳落山,起来把一锅烂面条吃了个干净,连汤带水全进了肚皮,这才交待沈氏把钱收起来作家用。

要说王四郎的人才倒是一等一的,浓眉大眼,肩宽身长,若不如此沈氏也不会隔着帘儿见了一回就答应了嫁他,可这几天她把这桩婚事翻过来转过去的想,心里也怕他往后不顾家,这回见他还惦记着有个家,松了口气,从此实心实意的跟着他过日子。

成了家就要立业,王四郎到底凭着亲爹的关系寻了个差事,在巡军铺屋里做兵丁,每隔两日就轮值一日,按说这是个轻闲的差事,泺水多雨,火事绝少。可王四郎总也定不下来,等沈氏生了闺女,他倒一天天长进了,趁着休沐日跟着人合伙做起生意来,渐渐有些赚头。

年关前忽的拿回两个十两沉的银锭子并两只金钗一个绞丝的金镯儿,只说同人合伙分来的股钱,喜的沈氏合不拢嘴,三十才过,就张罗着去庙里烧香还愿。

正月初一去拜岁,蓉姐儿穿着大红袄,头发攒成两个镙儿,一边戴一个金丁香,系上红头绳,打扮得跟年画上的龙女一样,小脸蛋红扑扑,一开门就要姑姑抱。

梅姐儿已经长开了,将要十三岁的人也晓得打扮自己,脸上敷着粉儿,眉毛不必修饰就又长又浓,眼睛像她过了世的娘,水汪汪鲜灵灵,跟在沈氏后头一手抱着蓉姐,一手挎着篮子,一路上都有年轻后生扭头瞧她。

她一路跟在沈氏后头,见哥哥嫂嫂两个时不时并头说说小话,心里羡慕起来,想想自己还有两年就要及笄,哥哥嫂嫂也不知会给她说一门什么样的亲事。

蓉姐儿手里撰着个糖葫芦,一口口舔着,眼睛盯着彩棚下面捏面人的老头直看,手指头一伸:“要!”

梅姐儿从袋子摸了两个铜板,由着侄女挑了个嫦娥奔月,再返回嫂嫂身边就见她笑眯眯的:“你也太惯着她了。”

就连王四郎也少有的见了笑脸儿,逗女儿要抢,蓉姐儿睁大眼睛奶声奶气:“坏!”逗得他哈哈笑。

一路逛到庆元寺,沈氏抱着女儿拜菩萨,梅姐儿拿着签桶等在边上,等沈氏拜完了才说:“嫂嫂,咱们求个签吧。”

她是想等沈氏求完了,她也能掣一支,沈氏笑看她一眼,搓搓女儿的小手:“咱们小人儿手气旺,叫她来求一支。”

蓉姐儿懵懵懂懂,伸手就要去摸大红签桶里刻了莲花头的竹签子,叫沈氏拿住小手抱牢签桶,摇晃出声,她嘻嘻一笑,自己抱住摇起来,摇了没两下里头就掉出一支红签。

沈氏赶紧拿在手里,花了五个铜板叫僧人解签,那和尚瘦瘦高高,一拿住就笑眯眯的点头:“六十八签,中吉。”

也就是不好不坏,沈氏瞅了眼竹签,问道:“大师,这上头说的甚?”

“好的好的,”老和尚坐在那儿倒像尊长眉佛,蓉姐儿有些怵,见他笑了才笑开来,学着他的样子点头说:“好的,好的。”

老和尚身边的小沙弥早早就瞧中了,转身拿了一卷黄纸递过来,老和尚常年解签,也不须展开来看,交给沈氏就说:“门庭吉庆喜非常,积善之门大吉昌,婚姻田蚕诸事遂,病逢妙药即安康。”

沈氏原还嘀咕着是个中吉,一听样样都好立马笑起来,拍了下女儿的小手,瞅一眼小姑子问:“那婚姻?”

老和尚点了点黄纸:“家宅旺婚姻成山坟吉公讼胜。”后头求他解签的人排了长龙,一说完就挥挥手,小沙弥做个请的手势,沈氏才听见公讼有些皱眉,觉得这个和尚在大年初一触了霉头说了晦气话,又不好发作,抱着女儿拉住小姑走到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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