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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232)+番外

银叶摇摇头,这猫儿哪是好寻的,随便哪个犄角旮旯里头一猫,便是把船拆了也不见得寻得着它,秀娘吐口气:“等明儿就说一家一家的都寻过了,实寻不着。”

玉娘也还没睡,听见秀娘这样讲叹口气:“这猫儿来的时候便成了形,也不知多大年纪了,说不得便是大限大了,我常听人说猫儿狗儿不欲死在主人跟前,都要寻个地方躲起来呢。”

两人又叹一回,蓉姐儿白日里哭得没了精神,第二日发了船才醒过来,不说城镇港口瞧不见,船已经在了大江中,两边俱是开阔水面,银水万丈,远处苍山点点,红日照了水面一层层银波,山间峡口鸟呜猿蹄,分明已经开船许久。

蓉姐儿望望地上摆的褥子,还是拿她的小袄做的,上面哪有大白的影子,抽了一鼻子又要哭,银叶绿芽赶紧劝:“昨夜姐儿睡了,咱们却没睡,老爷叫差人一船船的去寻,又是给礼又是赔笑,俱没瞧见大白的影子,好姐儿,罢了吧。”

道理蓉姐儿自然明白,却止不住要哭,秀娘亲端了汤过来:“赶紧洗漱了,说不准还船里,只躲了起来,许它玩够了,自家便出来了,你瞧,到了江心了,开了扇瞧瞧吧。”

蓉姐儿抽抽鼻子,摇了摇头,穿戴起来走到猫窝边,摊开手帕一根一根的捡起猫毛来,还叫绿芽银叶两个在船房各处去拾:“我给大白绣个像。”

秀娘真是骂不得笑不得,泺水女红出众,是有那手巧的用猫儿的毛再来扎一幅猫儿图,扑绣球抓蝴蝶,栩栩如生,越是真越是贵,卖得最贵的一幅座屏便要百来两银,便有那人家专门蓄养各色的猫儿,把毛存下来卖。

蓉姐儿自小就听这些故事,早早烂熟在心,便也想着给大白绣个像,她见没人说话,自言自语:“就跟给祖母画个影儿。”

秀娘赶紧止住她的话头:“赶紧住了嘴,怎好把祖母也给扯出来,可不许再说了,要收便收,等你把手艺练好了,就给大白绣一幅,我叫人去配紫檀的框。”

蓉姐儿板着脸,秀娘一个眼色,甘露兰针便把两边的窗都打开了,风吹在身上起了层寒意,船上穿得要比地上多些,银叶拿了薄袄给蓉姐儿披上,她撑了头托住腮,目光望得远远的,看着水面发怔。

船上日子本就无聊,原还有个蓉姐儿东串西串的,说些孩子话干点捣蛋事,冷不丁的一静下来,不说几个丫头,就是秀娘也觉着不得劲儿,差了人去女儿房里说她安安静静坐着看书,又愁起来:“怕不是闷坏了罢。”

银叶绿芽只觉得手脚都没处放,这个姐儿一天从睁开眼睛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她人坐着,心里便跟跑马似的,一会儿一个主意,眨眨眼睛就又不知想到了甚,跟在她屁股后头收拾都来不及,可她一坐定了不动,几个丫头又怕她闷气。

“姐儿不是想画水么,咱们到这窗边来,我跟绿芽铺了纸笔,姐儿画上一幅怎样?”蓉姐儿进学里,自然是琴棋书画都要学的,曹先生不往透了教,五日里把这些个轮着一遍,余下的那一日再来说女四书,蓉姐儿都会一些,却都不精,抬头看看笔墨人倒是坐过去了,捏了笔在纸上点起梅花来。

绿芽往上一凑,画的跟大白爪子似的,扯一扯银叶的袖子,两个急得一头汗,江上船只往来,换作原来她定要瞧个不住,这回却连扫都不扫一眼。

甘露也开口:“那一艘船,咱们上个口岸就曾见过呢。”

蓉姐儿抬头扫一眼,还是不开口说话,扔了笔只趴在窗口,急得两个丫头扯住她:“姐儿可别探身出去,掉下去可怎办。”

两条船只差了半个船身,蓉姐儿皱皱眉毛想把窗关上,忽的听见一声铃铛声,远远的听不分明,侧了耳朵一凝神,忽的欢叫起来:“大白!大白在那船上呢。”

王四郎正坐在船边喝茶,看见女儿拎了裙子跑过来,他急得赶紧站起来:“站稳了站稳了慢着些!”蓉姐儿一路奔过来,扯住王四郎的袖子:“爹,大白在那艘船上!赶紧的,咱们也张帐,追上去!”

绿芽几个追都不及,若说铃铛声还真个听见了,可听见归听见,一声铃铛姐儿就咬死是大白,这可是在水里,哪有赶船过去问猫儿的。

王四郎再惯着蓉姐儿也不会干这事:“你等等,这船上个港口便在,下个港口定也要停留的,到时再去问寻。”

蓉姐儿干站了不肯动,难道还能冲着那船大声喊不成,只好开了窗子,问明了还有五日才到港口,盯住那船,一远了便忧心一近了又安心,围了这船也不知道说掉多少唾沫。秀娘玉娘两个刚松口气儿,又吊起心来,赶紧等船停了便去买一只猫来,能挨一时是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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