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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59)+番外

陈大姐怨恨亲爹三年两头的不着家,好容易回来趟便是带了女人进的门,亲娘打理家事生生叫累病了,去的时候把一个生了儿子的妾发卖得远远的,那个儿子便抱给了陈大姐,叫她养活着。

撑了一年多,见女儿家里家外把持住了,这才撒手去了,她一去三年陈仁义才着家,回来就见女儿抱了四岁多的儿子,除了姐姐,旁的几个一概不认,原来宠爱的那些个发卖的发卖打发的打发。

他因心里存了愧,万事都依了女儿,晓得这回子回来又要不见几个,也知道女儿不是乱攀扯的人,定是发了丧表,那几个守不住动了旁的心思,连瞧也不瞧:“给了你做私房罢,你世叔的屋子可备下了?”

“早早都洒扫过了,给世叔安了个小厮,最是伶俐不过的。”说着看了眼一直立在屋角,看着十来岁的男孩儿,他过来就磕了个头:“小的算盘,给老爷请安。”

王四郎当里经过这个,站起来要躲,被陈仁义按住:“受了吧,回头把身契也给你,带回去用。”算盘一听这话磕头磕得更起劲,王四郎受了一个头,由他带了去外院的客房。

一路过去穿花拂柳,绕了廊檐看见拱桥花木,算盘有意慢慢走,好带王四郎看一看,见他盯了什么望就解释一回:“老爷,陈老爷喜欢太湖石,前院这个是最大的,后头院子里还有小的。”他是真机灵,立马就改口过来。

这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堆成山样,算盘挠了头笑:“听姐姐们说这是个马,陈老爷能数出九匹来,我倒一匹都瞧不出的。”

王四郎站在廊下盯看了好一会儿,笑一笑:“我只能点出七匹来。”说完又跟了算盘往前去,走到客房才发现是间独立的小院落,有厨房有井台,院子里还搭了卷棚,上头盘了花叶,枝条已经抽了苗苗,卷曲起来的绿叶儿鲜灵灵的看着舒眼。

除了算盘,这院儿里还有一个灶下的妇人跟做杂事的花匠,算盘睨了眼王四郎,见他没不满的意思带他进了客房:“老爷一路风尘,灶下烧了水的,我去打来叫老爷净一净身。”

陈大姐为着自家爹这样,信上晓得王四郎也是出门贩货的,并没在院子里安排年轻丫头,跟在身边的管家老妈子定下算盘当小厮的时候,还说了她两句,哪能进了门没个丫头侍候着,陈大姐一句话回绝了:“都是出来贩货的,在咱们家少说也要住上一旬半月的,没的叫带回去一个,正头娘子可怎么看。”

陈家私下里都说陈大姐不像十三倒像二十三,年轻姑娘家面嫩说不出来的话,在她这里百无禁忌,连家主老爷都不管,也没谁敢说她。

宠妾说卖就卖了,银子还全归了她,后院里从二排到六,当着陈仁义的面撒娇作痴的,可有哪一个敢在她面前作耗,就怕她一时短了银两拉了自己出去发卖呢。

王四郎手脚都没处儿搁,他哪里见过这仗阵,在房里立了半日,挨着绣墩坐下了,算盘打了满满两桶水灌进浴桶里,皂豆细毛刷子一应俱全,还有两套新衣捧在手里给王四郎道恼:“这是陈老爷的,前头送了来,说是明儿再给老爷裁新衣,这些且将就了穿。”

陈仁义比王四郎短许多,他的衣裳上了身全都短了半截儿,王四郎刚洗完澡,陈仁义就来了,他在外头穿得素,一进家门一套事物都配了起来,光是腰上就挂了两件玉佩一付金五事,又是腰带又是手串儿,拍了王四郎的肩:“兄弟明儿跟我出门去,那一注大财等着你呢。”

陈仁义是靠着贩蜀锦发的家,起了家就什么都贩了,可真叫他发了大财置下这份家业的,却是盐。他拿积了两三年的钱买下地来,又跟官府打通了交情,忍了两年的饥慌,还借了粮,一次往官府粮仓里缴了两百石,换来两百张仓钞,拿了仓钞去兑盐引,领了百来斤盐,装了满满五艘官船。

有盐引便不是贩私盐了,他打通了路子,人人都晓得他领了盐,数量上再做手脚方便的多,头回二回得着的钱全给了官府里的蠹虫,等到后来本钱越多利润越大,他的肚量也越发大,一气就是一万石的装船。

事儿不能做得绝了,他吃ròu旁人也要喝汤,陈仁义发了几笔不义财,就歇了手不再沾盐运,这块肥ròu又油又厚,一口咬下去咽不下就要被噎死,再有多少钱也享不了清福,他带了王四郎来,便是想再走一回这个路子,一次把血本下足了,叫他赚个万儿八千的,也算偿了活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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