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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165)+番外

瑞兽炉里燃了松叶香,山水长案上铺开灰毛毡,一排铺开二三十支笔,有大有小,又有十来样的颜色,调在小碟子里头。

旁得也还罢了,单看着画,石桂就留意多看了一会儿,帮着六出把小大蟹爪柳条排开来,伸头看着毛毡上头铺开画了半幅的山水图。

仙域志的绢画就用来糊了隔扇,铺开的纸卷上却是工笔,画得满山松涛,只差染色,叶文心取了一支小染笔,调了石青,一笔笔细细填上去。

几个丫头见她有事可作,各各叹出一口气来,一画起来总有半天不必人陪,又去做手上的杂事,把预备送往各处的年礼理出来,年后就要送选的,也得理些东西带进去。

石桂却守着长案桌,看得入了迷,屋里开了南边几扇窗,架起小茶炉子,用来烤粗磁碟儿,好让颜色更均匀。

叶文心画上几笔,又觉得倦怠,搁了笔叹一声:“问问冯妈妈,让她往外头收些颜大家的画来,这几幅我眼儿闭着都能从笔尖流出来了。”

几个丫头漫声应她,她抬头见石桂看痴了,倒觉得小丫头子有趣儿,逗了她道:“怎的,你也想画?”

石桂立时警醒,赶紧摇头:“只觉得红红绿绿画得好看。”

叶文心指了画面:“那你说,哪儿好看。”她不过胡乱问一声,总归无事做,在斗室之间打转,身边的又都是熟识的人,寻了个眼生的,逗逗乐子。

石桂看那画上有松有石有山有月,露出破庙门的一角,里头还有些火星子,仿佛能想见旅人疲倦生火和衣而卧。

石桂照实说了:“这人攀山登梯,山里有松鸡呢,也不知道逮不逮得着,炖了汤吃。”她已经在学字了,画画一道倒能放一放,贪多嚼不烂,何况如今就已经惹人眼了。

叶文心咦得一声,原过随口一问,这画上是该有山鸡毛的,她还未填色,这一笔便未画,却叫石桂说了出来,忽的抚掌:“你想不想,学画画?”说着又道:“诗书都教给你了,这画你也学一样。”

第78章棉衣

石桂托了淡竹往外头扯了布买了棉花来,有了这么一桩事在,连画画都先放到脑后,别苑的人要来了,问能问一问秋日里收成好不好,那一地儿要是收成好,兰溪村里也不会差。

她这手上的功夫,几个丫头都不曾见过,见她铺开布,拿□□条子画出样子来剪裁,倒都称奇,这个年纪就能裁衣,怎么也是难得的。

叶文心知道她这是要做给爹娘弟弟的,干脆放了她几日假:“你也学得这些时候的字了,取我的笔墨给家里写封信去,也不枉拜我为师了。”

石桂知道她这是有意这样说的,应得格外清脆,心里有许许多多想说的话,想让秋娘别这么辛苦,想问问石头爹跑船艰辛不艰辛,最要紧的就是弟弟读没读书。

不论是这个时代还再往后百来年,穷山村里头的人要出头第,能走的唯一一条路就是读书,不论往后能不能当官,身份不同了,阶层就不一样了。

这个道理石桂说了百多遍,可她原来再怎么说得多也还是父母身边受照顾的小姑娘,如今却不相同,说她是在宋家涨了见识知道的多了,胡编也要编一个中举的故事,让喜子能读书,一家子从根上脱贫。

人物都是现成的,就拿宋勉做例子,石桂光想都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给石头爹做一身衣裳,再加绑腿护腰,跑船也是个苦营生,家里得着她留下那一注钱,说不得就置了田地,按着爹娘的性子,想让她们进城,是再不能够了。

秋娘的是一身红衣裙,喜子的也是一样红衣黑裤,他快六岁了,该有件齐整衣裳,只这鞋子却是难做,石桂离开家的时候,身边带了两条绳子,是按着秋娘跟石头的脚剪下来的,这两段麻绳搁在包袱底下,山长水远的带出来,得闲就做上一段。

秋娘那双冬鞋的云头绣了牡丹团花,喜子的小背包上绣的是岁寒三友,连石头爹的护腰上都绣了太平如意。

小屋里头摆了两个棉花包,石桂没做过棉衣,这会儿又没有孙婆子在,打了一角酒,请门上的婆子吃喝一回,婆子替她把棉花分了,又告诉棉衣得一个袖子一个袖子的塞,塞得满了,套在身上试一试。

石桂花了一天功夫才把两只袖子做出来,那婆子笑道:“一件棉衣也不值几个钱,何必非自家做,拿了料子往后巷子一送,破费几个工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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