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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493)+番外

这会早就不兴裹脚了,□□的时候就把这规矩废了,皇后长公主还跟着打过仗领过兵,全是小脚怎么跑得动,先时还不曾下严令,后来见民风难改,还有爱好此道的,自诩为雅士,写了《品莲谱》,把裹的小脚比作莲瓣,在掌中赏玩,还分作九品,给这些小脚按名头。

不行重刑禁不得,干脆捉起来杀了头,这风气才煞住了,此时说的大脚不好嫁,是大脚姑娘显着不文静,这才难嫁。

菱角冲她翻眼睛,刘婆子摘菜这点功夫就把后山那一批兵丁的来头给打听清楚了,家家都这时候做饭,田里摘一回菜,七句八句一说,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说是从外地调回来的官儿,咱们这头的佃户又能开集了。”天下太平,圣人重武,风调雨顺却没几年,一时旱一时涝,处处都要钱,收上去的钱在军费上就有一大笔的开销,开国的□□皇帝起就有屯田养兵的祖制,人一多便能开集,虽是军户,平素除了练兵,同普通农户也没甚个分别。

刘婆子已经想着生财,手上忙着嘴巴也没停,一时说军户人家不必缴田税,一时又说得亏得天菩萨保佑不打仗,打仗的时候一甲一里都得遭殃。

石桂倒听住了,她还记得明月那会儿跟着那位吴千户大人去了燕京,那会儿就怕他真成了军户,落了籍可就再不能出脱了,也不知道那个贼精的小子长得什么模样了,石桂还欠了他二十两银子呢。

正支着耳朵正听着,院子里头又响起两声琴音,刘婆子一咂嘴儿:“姑娘真个是神仙人物,才会这许多东西。”

刘婆子一面说一面又去拌豆腐,做了两碟子,拌了虾油的是给宋荫堂的,灶上摆了七八盘菜,问起石桂来:“可要给少爷姑娘端到房里去?”

石桂取了个托盘来:“我来罢,里头也不用人,你们在外间吃罢,我进去侍候着就是。”菱角取了酒盅酒杯,开了一坛子桂花素酒,说是素酒水,实则就是往桂花水里添些蜜,当成酒来喝,吃上一坛子也不会醉人。

石桂端了菜进去,宋荫堂坐着稳稳不动,叶文心却已经习惯帮忙了,伸手就来端菜,还先抹过桌子,取了碗垫来垫在汤碗底下,宋荫堂看着皱眉,这屋子连个帘儿都无,到底浅了些,一眼看到底,c黄上摆了绣活结绳,篮子里头还搁着许多打好的,宋荫堂先就猜测着是不是叶文心跟着一道做活计,此时一看果然如此。

石桂退出去,叶文心对着宋荫堂做了个请字,一桌上的菜摆在她眼前的,都从碗沿开始挟,空出一半来,宋荫堂同她一道吃过饭,原来过年过节都聚在一处,原来哪一样不是丫头从碗里挑了最好的给她,这会儿连吃菜都这样小心翼翼。

宋荫堂只当闲谈:“你在这儿可住得习惯?屋子是浅了些,只这儿离田庄远些,没那许多人能嚼舌头,若是住不习惯,我再看看哪儿还有合适的。”

叶文心摇摇头,咽了口豆腐:“再没有不好的,不必麻烦了。”

“再不能提麻烦这两个字,照顾你是应当的,不为着母亲,难道凭我就不能照看你了?”宋荫堂搁下筷子:“若是丫头有欺负你的,你也只管告诉我,我替你打发了她。”

叶文心一抬眼儿便看见宋荫堂的目光落在绣箩上,知道他说这话是为甚,干脆道:“我是求着她学的,不独学了铺c黄叠被,我还想学洗衣做饭,等学了洗衣做饭,我还要学怎么种菜浇园,难道一辈子就靠着姑姑,不能自己活了?”

宋荫堂一时怔住,反答不上来,叶文心替他挟了一筷子菜:“表哥不必忧心我,若是实办不出来,这儿呆着也很安稳。”

宋荫堂反吃不下了,他在叶氏跟前反复答应了会照顾叶文心,叶文心却根本没想着要靠他,想跟她说护得住,又没这个能为开口,太子病重,太子妃肚里这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朝上一日不安宁,老太爷又被圣人压着不能致仕,倒让他生出些退意来。

宋荫堂原来便不爱这些,他既好老庄,爱的便是逍遥,科举是为着老太爷这些年的心血,当官又是为着叶氏体面,要替她挣一个诰命,想了一圈竟没替自己活过。

两个谈诗谈文谈琴谈棋,还从没说起过这些话,叶文心比原来还更纤弱些,生了病又关了一年多,身子还没养回来,可精神却大不相同,头一回来的时候她譬如秋风落叶,缩在枝头瑟瑟发抖,这回看她脸盘还是尖的,两颊却有了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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