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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65)+番外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家里肯卖的早就卖出来了,不肯卖的,上门也叫人大耳刮子打出来,陈娘子十里八乡的跑,就收着一个,这一个是她四处打听了问来的。

她肚里一把算盘,宋家的生意虽不是长作长有的,可宋家有头有脸有名望,就算是打响了招牌也好,往后镇上这些个富户,知道她替宋家挑过人,自然高看她一眼,生意好作,石桂算一个,这个绿萼又算一个。

陈娘子在绿萼身上可花了大血本,外头有自然也有些作假的事,譬如讲究吉凶的人家,算一算得要个属相生辰的,晚上一两月大半年的也没个论道,又不是树桩上头生年轮,还能劈开了人一轮轮的数不成。

可宋家却说,这些买来的丫头都要叫宋老真人看过,通仙观的名头这一带何人不知,都道那是个老仙人,骗得过ròu眼凡胎的,还能骗得过半仙去?

陈娘子也知道这个丫头是有些古怪的,船上卖出来的,那妇人只说是前夫的女儿,却没说出身,陈娘子经得见得多了,似这样的事只多不少,女人家死了男人怎么讨生活,卖了女儿各自求生去。

何况这一个还不是亲生的,小姑娘买了来的时候半条命都快没了,陈娘子在她身上还倒赔了许多医药钱,若是换个年份还好买些,遭了三回灾,村里能收的都收了,手上可巧只有这一个。

又是请大夫又是炖汤,倒成了做善事,如今一五一十哭出来,叶氏让春燕去问绿萼,绿萼点了头,声如蚊呐:“陈嫂子活命之恩,我不敢忘。”

原来那个继母是怎么虐待了她的,一并都说了,若是年纪再大两岁,只怕就要给卖到脏地界去了,她身上又没刻着秀才女儿的名字,自家回了乡,半路把她给抛了。

问她族中还有何人,摇头不知,娘亲死得早,姚夫子又是这么个榆木疙瘩,后讨进门的娘子连亲戚都没走动过,他又不常跟女儿说话,自家是个秀才,女儿大字不识一个,寻常连门都不让出,因着后来的娘子凶悍,光对女儿说些个三从四德的话,绿萼打小听到大,后娘将她卖了,她在船中早早听见,却叫打怕了,抱着膝盖哭个不住,却一声都不敢出。

叶氏皱了眉头,这事儿总归难办,这法会是老太太的心病,念了十七年,要是到了十六的正日子人凑不齐,谁担得起。

春燕小心翼翼觑了她的面色:“太太放宽心,这事儿也不是一日就能急得来的,不如先在家里呆下,再慢慢寻访,看她那头可还有亲戚没有。”

要是有也还罢了,若是没有了,就成了烫手的山芋,打发了不是,可要养着,又算什么?当姑娘还是当丫头?

叶氏一听便点了头:“叫人看了她,别闹出什么来。”眼儿一睇,春燕就知道得防着二房的人,老太爷最讲究清白名声,若是把这个捅到他跟有去,两边都讨不着好。

姚夫子是当过教谕的,一查即知,可他本是秀才,不能为官,也不知道是顶了谁的缺上来的,这里头又是一本烂帐,县里接了人,管是必得管的,可愿不愿意尽力去查又是另一回事了。

陈娘子还跪着,心里也不知骂了几句杀千刀,可她也是上家买了来的,水上行舟,到哪儿去找,绿萼连继母的家乡都不知道,说要寻访譬如大海里头捞针。

春燕先领了人下去,陈娘子知道关窍,这人宋家不会留,但要留过八月十六,她又给叶氏磕了头,说些挖心掏肠的话,叶氏不耐烦,挥了手,陈娘子便知道这事儿落不到她身上了,才刚松得口气,繁杏领了她出去,笑眯眯的:“陈大娘嘴上可得紧,砸了生意是小,砸了饭碗可不值当了。”

陈娘子一身汗涔涔,连连点头陪笑,人出了门,一眼就看见石桂正等着,看她出来正要迎上去,春燕同她招招手:“石桂,你过来。”

叫了她去,是让她看好了绿萼:“你多说好话,咱们家日子不差,先把她稳住了。”春燕打量她一眼,到底心头不虞,石桂也知都闹了出来,叶氏虽还不知,春燕觉得她是担着些干系的,此时争辩也无用,只待往后办几件好差事,应了声:“我知道了。”

绿萼回来了,人还呆呆的,木瓜秋叶几个扭了脸儿不理她,又来拉石桂:“你也不去理她,看她还拿什么乔。”都闹到太太那儿去了,竟没受罚,几个丫头都不敢再生事,玉簪迎春两个还笃定道太太此时不罚她,后头也必得罚了她的。

“春燕姐姐让我看着她的。”石桂照样给她拿了吃食,看着她吃,抱了膝盖发怔,院里一点风声没有,那这事就是没闹出来,背转过身子去,牙齿咬了手指尖,一阵阵的疼,怎么竟犯起蠢来,就真当叶氏是个慈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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