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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95)+番外

可她能拿得出手的,便只有画画这一样,写字这事瞒得风雨不透,便是画画也把自己框在画花样子里头,不敢露出旁的技艺来。

只会画,不会绣也是无用,请教了玉兰,学着先绣荷包。玉兰手上的活精细,叶氏穿的里衣里裤鞋袜头面腰封,都是她来经手。

石桂有个底子,她便教了石桂认花色:“这些是织出来的,只盘个金就能上身,最麻烦是那素黑的元缎,全无花样才难下手,一件元缎衣裳费得多少灯油。”

石桂自郑婆子说过她要说的东西还多,就留心跟着看起来,会点茶的要先识茶,会调香得先认香料,哪个跟哪个合在一道是什么味儿。

石桂想了一回,还是画画她最有把握,自那些银羽毛纹的衣裳开始,她就不住想着哪些花样能盘在袖口襟边,哪些花样能绣在衣裳上。

叶氏在这上头实不讲究,外头时兴什么她绝不理会,甘氏身上的袖子一年比一年宽,她不按着原样来做,玉兰还叹一声:“你瞧瞧二太太,外头才兴起来,她必然穿在身上,我们太太就只能在花样上头翻新。”

石桂在玉兰那儿见着一件将要做好的菊花满地黑底裙,上头满绣着缠枝菊花,红黄白绿蓝的大小花朵,拿金丝线细细勾了边,正挂在衣架子上头,玉兰指一指:“这是太太重阳宴要穿的。”

叶氏身上少见鲜亮颜色,不到吃宴赴会,断不会穿这在身上,玉兰这头预备衣裳,那头春燕就翻起首饰来,一顶嵌了粉碧玺的金冠儿拿出来擦拭,上头细细的菊花瓣儿颤巍巍好似活的花朵。

如此隆重却是为着去赴纪夫人的宴会,玉兰一面串金线一面道:“要不是纪家的宴会,太太也不肯穿这些的,那顶金冠还是太太的嫁妆,也没戴上几回。”

石桂替玉兰拈金线,两根线叠起来串进针里,这叫双线盘金,光是裙子一幅边儿,就得费去一卷金线去。

这些东西都由春燕收着,到玉兰要用了,才能领一卷出来,原当是金色的丝线,上手一摸才知是真金,玉兰还特意嘱咐她:“这线可得仔细着用,一件衣裳盘多少,那都是有定准的,这一卷线好值十两银子。”

石桂咋了舌头,下手越发仔细,有她帮着串线,玉兰下手更快了,垂着脖子手上不停:“没算准日子,早知道该在船上就急赶着做。”

玉兰晕船,这细活计做不出来,石桂看着便道:“姐姐夜里到几时?要不我打个地铺,好给姐姐打下手。”

夜里卷一卷铺盖过来了,屋里点了两台灯,一枝三盏,点得屋里亮堂堂的,石桂就坐在地铺上,盘了腿儿,一卷卷的串线,一件袍子上头花得这许多心血。

茶梅坐在桌前擦拭金玲珑香球,小球里头搁了香球珠子,凭怎么走动,都不会洒出来,两个手上做着活,又说起纪家的花会来:“我们太太自来跟纪夫人说得来,你说这一回,会不会就结了儿女亲家?”

“我看太太也有这个意思呢,原在江宁就是邻居,两家彼此熟识的,太太又喜欢纪家姑娘,若是能成,二太太那牙可不咬碎了。”玉兰两根指头拈了针,无名指上松松绕着线,手指生得兰花也似,一面说一面叹:“若是别家也还罢了,纪家那一位得是金凤凰呢。”

石桂半懂不懂,几个丫头却也说出金陵几门权贵来,听了半日才知道纪夫人是皇后的堂妹,皇后自来专宠,同圣人两个这许多年恩爱如昔,皇后受宠,又有三个嫡子,颜家人领着闲职,几个姻亲却多有官职在身。

“那这个纪家姑娘,会不会选了当太子妃?”石桂串完了金线,拿烛剪子剪了灯花,爆了“噼啪”一声,茶梅笑一声:“那也说不准的,一说要选太子妃了,京里许多人家都热闹起来了。”

圣人下了旨意,家中有女选作王妃太子妃的,一家不得在京中为官,三品往上的人家,没一个热络,倒都想着法子不选,官家里头选王妃,还是开国以来头一遭。

旨意里有择淑女这一句,到底怎么个淑法,谁都不知,家里有适龄的女孩儿想要送选的,便把名字报上去,呈上京了再说已然婚配,那便是欺君。

石桂听着玉兰茶梅一言一语的,只当故事听,她心里想的还是怎么过日子,宋家院墙完的那些个街巷,这一卷线就是十两银子,那外头织的绸又是多少钱?

玉兰还当她没见过市面笑一声:“这些个你该去问繁杏,她最知道,秦淮两边都住着织户,你没见咱们宅里虽也有井,可喝进嘴的都得去外头买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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