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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蝴蝶(108)

他人高马大,岑矜扬眸,眼神询问。

李雾逆光俯视她两秒:“我想出去一下。”

岑矜愣了下,点头同意。

李雾掉头走去玄关,屈膝换鞋,女人的声音从侧方传来:“手机别忘了带。”她叮咛的话语第一次这样疏离。

李雾一字未发,起身就走。门板合拢的响动一如既往轻,他气死了,伤透了,摧心剖肝,却连门也不敢摔。

李雾一走,岑矜一下瘫靠到沙发上,不断地吸气、呼气,难以平息。

她揪起一旁的靠枕塞在怀里,以此支撑下巴,而后取出手机翻找宠物视频,试图转移注意力,但完全不起作用,岑矜的目光在流动的画面上逐渐涣散。

很早之前,她就在想象这个暑假。最鲜活生动的,应该是他们查成绩后在家狂欢,苦尽甘来哭哭笑笑蹦蹦跳跳的样子。她还有很多妙不可言的计划,比方说做个vlog记录这一刻,带李雾旅游,送他去学车,给他一个全世界最精心准备的开学大礼包,甚至想去这小子村里办三天三夜流水席耀武扬威,可现在呢,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在短短一天内分崩离析。

太遗憾了。

岑矜鼻头酸胀,撇开抱枕,走回卧室,把精疲力尽的自己埋进被褥里。

她的床就是她的防空洞和避风港,在这里,她才能得到暂时性的世界和平。

一觉醒来时,已是晚上九点多。

岑矜放下手机,揉了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翻身下床。

客厅一片漆黑,岑矜打开灯,环境依旧保持着她睡前的模样,看来李雾还没回家。

她立在原处,一股寒意从脊椎萦绕而上,以往看过的那些学生跳楼新闻开始在脑子里循环跑圈,岑矜立即取出手机,拨给李雾。

才响一下,就被对面挂断。

火气直窜,岑矜又打出第二通。

这次对方接了,但同一时刻,岑矜侧方的门也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岑矜转头看去,是李雾,他一手拎着超市购物袋,一手握着手机,面色稍显清冷。这种冷清让他看起来格外平静,好像下午那个举止失常的激动少年只是被夺舍。

四目相对一秒,岑矜舒一口气,又觉自己小题大做,飞速按掉通话。

李雾手里的塑料袋载满了食材,他视线疾掠过岑矜,而后头也不回往厨房走去。

他开始做饭。

岑矜也把笔电夹来客厅,专心办公。

一切照常,似乎又有些不一样。

李雾备好浇头,走出来问:“我准备煮面,你吃吗?”

岑矜未分出半寸目光,脸被屏幕映得冷白:“不吃,过会我自己叫外卖。”

李雾回:“好。”

然后折返厨房,只煮了自己那碗。

他一个人坐在桌前,不紧不慢吃完,收拾碗筷,清理干净,就回了自己房间。

岑矜撑唇,终于从电脑后挑眼,盯了会走廊,最后难以理喻地哂笑一声。

冷战从这一秒正式拉开序幕。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没有再讲过一个字,互不干扰,视对方为空气。

家中自动划分出各自的区域,李雾的活动空间是次卧、主卫、与厨房,而岑矜基本都待在客厅与主卧。

并且她有工作,晚出晚归,居家的时间并不多。

岑矜曾稍微留意过李雾的动态,他似乎也找到了事情,一早就会出门,大概七点到八点之间到家,偶尔做饭。当然,只有一人份,就他自己吃。

一开始是有些不习惯,但四五天一过,岑矜便对这种处境习以为常,甚至还从中汲取到一些心安理得。

李雾的态度带给她某种意义上的舒适区,她甚至开始有几分欣赏他及时止损、毫不死缠烂打的选择,正因如此,她不用再被迫面对和应付他们两人的关系。

如果这个假期可以这样结束。

她会很乐意。

随着高考成绩的揭晓时间愈发逼近,岑矜的舒适区开始产生一丝动摇与裂隙。

这种变化始于6月22日下午的一通电话,那会岑矜正对着公司电脑昏昏欲睡。

对方自称是北大招生办。

岑矜一个激灵,瞬时清醒:“谁?”

对方态度亲和,再次自报家门,并问:“请问您是李雾的家长吗?”

那是岑矜第一次知道,原来不用等到出分,部分高校就会提前挖到消息,并以最快速度锁定全国各地的凤毛麟角。

傍晚,岑矜接到了第二通电话。

这次是清华。

她温声应付几句,就说等孩子查到分再说。

再后来,来电越来越多,高校的,教办的,宜中的,各种老师的,他们轮番轰炸,多到岑矜想直接在自己手机上开个呼叫转移给李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