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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蝴蝶(118)

岑矜抽抽嘴角,吐掉老妈喂来嘴里的排骨架:“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门吧。”

岑母烦死自己老伴了:“你少说两句吧,让她养养精神。”

岑父立马住嘴,消停了会又问:“疼不疼啊。”

岑矜瞟着一旁的镇痛泵,面色平淡:“我看起来像疼的样子吗?”

但每每到了晚上,等母亲在一旁看护床上阖被而眠后,岑矜就会偷偷抹泪。谁说不疼了,太疼了,换药时更是恨不得死了算了。疼倒是其次,行动受限更让她痛苦,尤其在这样炎热的天气。妈妈非让她用便盆,她不依,就是要去卫生间,哪怕去一趟就会大汗淋漓。

即使同事、朋友、亲戚们都络绎不绝地过来看望她,带来了大堆礼品、鲜花与慰问,也不能缓解岑矜心头半分苦闷。

就这样蓬头垢面、颜面尽失地住了十来天,岑矜恢复情况良好,获批出院回家,继续自己的卧床养伤时光。

摔伤的事她一个字都没在朋友圈提,但回家第二天,岑矜还是收到了来自前夫的问候。

字里行间,还算情真意切。

岑矜顶着刚洗完吹干还略带香气的头发,总算有了点精神与尊严,她像个毫发无损的人那样回道:我很好,谢谢。

岑母的个人体型与力量有限,就高价请了个护工全天照应女儿起居,但岑矜怎么都觉得她毛手毛脚,排斥她的各种触碰。她心烦意乱极了,没两天就把人赶跑了。

从出事到现在,岑矜整整坚持了半个月,此刻终于绷不住了,手头工作全部停摆,移交给他人负责,她看看裹着笨重石膏的小腿,再想想毫无价值的自己,崩溃不已,开始在房内痛哭。

接下来几天,除去睡觉,岑矜会间歇性地啜泣发泄,父母连番上阵各种哄骗,都收效甚微,她哪受过这种苦。

父母没了主意,只能求助岑矜最好的朋友,春畅得知她情况后,几乎每天下班都会来岑矜家里陪她聊天,煲剧,看书,玩双人游戏。

但她一走,岑矜又开始难过,她成了无处施展拳脚的废人,家里的床也像是暗无天日的大沼地,独处的每一秒,她都在缓慢而抑郁地下沉。

糟糕的是,因没日没夜操劳看顾女儿,岑母患上感冒,并在极短时间内发展为肺炎,紧跟着进了医院,这下全然一团糟。家里除了阿姨,就剩岑矜一个人,阿姨忙这忙那,有时不能及时顾上她,她只能跟好友诉苦,烦闷又无序地度日。

李雾在这个节骨眼上接到了春畅的电话。

这天他刚到咖啡馆,还在研磨豆子,做一天的准备工作。

春畅语气飘忽:“真不管你矜矜姐姐了啊,她快不行了。”

李雾一惊:“她怎么了?”

“你不知道?”春畅莫测一笑:“难怪你姐说你白眼狼呢,她差点摔死了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李雾心若擂鼓,他的确有一阵子没见过岑矜了,他以为她是排斥自己所以在尽可能地远离,杜绝与他的偶遇概率。

李雾问:“她人现在在哪?”

春畅回:“在他爸妈那。”

挂断电话,李雾马不停蹄回更衣室换衣服,拉着下摆叮嘱成睿几句就冲出大门。

成睿瞧得一愣一愣的,只能傻乎乎点头应下。

李雾心惴到极点,几乎不能思考,坐上计程车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忖好一会,才能跟司机报出岑矜父母家的地址。

冲到她家院门前,猛按铃几下,保姆阿姨出来开门。

见是之前春节来过的熟面孔,女人赶紧放行。

李雾一路从小区门口奔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通红:“汤姨,我姐呢。”

汤姨跟在后面:“在房里呢。”

李雾怔了怔:“她怎么样了?”

汤姨奇怪:“不太好,你怎么才来看她呢。”

李雾一听,大脑嗡嗡的,进屋后就往楼梯上冲,阿姨赶紧喊住他:“她这阵都住一楼,不方便爬上爬下。”

李雾又掉头回来,急得满头是汗:“哪儿啊!”

阿姨被他凶得很是莫名,指了个房门。

那是间客房,李雾过年就住在的同一间。

李雾忙跑过去,可到门前人又顿住,手背靠向门板又垂回去,几番攥拳,就是不敢敲。

阿姨见状:“你敲门啊,我估计她这会没休息呢。”

李雾让开点位置:“汤姨你帮我敲吧。”

汤姨不解,还是过去叩了两下门,起先轻轻的,里头没动静,后来她放力拍了两下,房内人终于开口:“谁啊。”

岑矜声音恹恹的,李雾心都揪紧了。

汤姨说:“矜矜,你资助的那个学生过来看你了。”

门内再无动静,片晌,有了回音,明显比之前更加有力:“我要睡觉,你让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