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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蝴蝶(84)

回家路上,岑矜去甜品店取了她提前订制的庆生蛋糕。

墨蓝的镜面奶油涂层,上面散布着几粒油画刮印质感的星。

当晚,他们协作煮出一锅长寿面,分享着吃完,期间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些琐事,有往昔的追忆,有未来的憧憬,有她工作上的,也有他学习上的,还有他们同有交集的这些日子。

岑矜郑重其事端来蛋糕,点燃蜡烛,一个“1”,一个“7”。

她熄灭灯,哼了两句英文生日歌,轻轻的,柔柔的,像荒原里浮游的微弱萤火。

跃动的烛焰里,李雾度过了人生中第一个极具仪式感的生日。

他的十七岁。

岑矜撺掇他许愿,他莫名羞臊,被火光映红了脸,推拉半天,李雾才闭上眼。

岑矜注视着他,烛光里,少年面孔沉静,如在冥想,以至于有种神性。

待他睁开双眼,岑矜并不好奇他的愿望内容,只问:“李雾,你名字为什么用雾这个字。”

李雾看她:“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外面下着很大的雾,我爷爷说的。”

岑矜说:“可你不像雾。”

李雾怔然:“像什么?”

“像……”岑矜顿了顿,说谎:“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到。”

不,她能想象。

他是山涧与草木才能凝炼出的原生和净谧,是深谷里一尘不染的溪,扎实苍郁的蔓,一道尚有棱峰的岭。

所以趁他许愿时,岑矜也借机蹭了个愿,希望这个小孩可以永远如此,永葆澄明。

元旦假期过后,宜中的期末考试紧跟其后。

班级气氛变得紧迫焦虑,同时也有些长假将至的蠢蠢欲动。

潜心备考,李雾征得岑矜同意,接连两周没有回家,留校废寝忘食地伏案苦学。

新寝室的三位室友与他志趣相投,都是把学习当放松的奇葩,他不再被视作异类。

十三号,结束理综考试。

李雾赶上地铁,冲回家里。

屋内除了他空无一人,岑矜显然工作未归,但他没有因此失落,在书房静坐片刻,按捺不住给岑矜发了消息:我考完了。

三分钟后,女人回复:怎么样?

李雾:还好。

岑矜:什么时候去掉前面一个字,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雾:……

李雾沉默地盯了会这行字,改口重发,就一个字:好。

岑矜确认着:这个好是在回答第一句,还是第二句?

李雾:都有。

岑矜:你说的。

李雾:嗯。

岑矜:没有年级前三十我可要抄家伙了。

李雾:……

见他无言,她愈加猖狂,直接怼来一张手握板砖的凶残表情包以示威胁。

李雾勾唇,偏头看书房渲光的窗,努力平息,仍是难止笑意,最后只得转移话题:我已经到家了。

那端没了动静。

少晌,女人发来一张点单截图,例行公事:记得吃饭。

李雾:“……”

他问:你吃了吗?

岑矜:马上。

李雾:几点下班?

岑矜:不知道,今天很忙。

半个月没见到她,还要再被这种未知的等待折磨。少年躁得搓了下脑后,表面平静地回了“嗯”,而后倒置手机,屈身从背包里翻出寒假练习讲义,又抽出笔袋。

刚要拿笔,他手指一顿,转而取出夹层里的两寸照片。

他凝神看她,心静了,唇角起弧,次次都这样。

几分钟后,他把它小心放回去,牢牢封藏。

他的生日愿望很虚无,也很具体:岑矜永远开心,就像照片里一样。

第37章 第三十七次振翅

两天后,李雾返校拿到了自己的期末成绩单。

作为一名插班生,他后来居上,以数学146理综满分的佳绩在十班独占鳌头,甚至高出第二名近二十分。

但戏剧化的是,他的年级排名是三十一。

盯着成绩条时,李雾完全傻掉,这跟低于及格线一分有什么区别。

而老班与有荣焉,在讲堂上眉飞色舞地夸。被夸那位却毫无喜色,靠着椅背,垂头丧气。

回家路上,苍穹灰黯,似在为降雪积攒情绪。

李雾脸色不比天气好,他双手插兜,近乎自闭地穿过人流,走进地铁站。

车厢里,他手握吊环,虚焦望着窗外疯窜的广告灯牌,在思考怎么跟岑矜交代这张不尽人意的答卷。

正失神想着,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下。

李雾拿出来看,是成睿的消息。他发来了一张照片,是学生荣誉栏里的自己,红底黄字,还有他不苟言笑的脸。

高二年级本学期期末考前五十名都会得此嘉奖,用以鼓励。

成睿口气难掩激动:你有看到吗?我去的时候好几个女生在拍你!!

成睿:还想给你发抖音去!我跟她们说不准侵犯肖像权了,别谢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