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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蝴蝶(99)

“嗯。”

两人随便找了间路边小餐馆饱腹,又买了些鲜果,再次启程,一路南行,往云丰村去。

漫山木樨花开,暗香浮动,跑来车里,岑矜不由吸嗅。

“你们这儿桂花树好多。”她转头看窗外。

“下车会更香,”李雾说:“香到打喷嚏。”

岑矜对村中路况生疏,戏谑求助:“这次不把车放村委了,李导你看停哪比较合适?”

李雾唇角微勾:“再往前开,有片空地。”

“好。”

停好车,李雾解开安全带:“你跟我一起去吗,还是在车里休息?”

岑矜困惑看他一眼:“我是你司机么。”

李雾哑然,解释:“这会天黑了,村里坟地跟城里墓园不一样。”

“我又没做过亏心事。”岑矜不由分说开门,昂首朝外走。

李雾笑了下,快步跟上,与她并排。

越往高处走,视野越开阔。月光似银纱,朦朦的,拂亮了田间作物的叶片与茎秆。脚底草蔓松软,无处遁形。

沿途,李雾突地停下,遥望着某处。

岑矜疑问:“你看什么呢?”

李雾回:“你来过的。我跟我爷爷以前的家,已经看不到了。”

岑矜挑眉:“那间小土房?”

“嗯。”

岑矜举目,循着他方向看去。这个地方在她记忆里是浅淡的,于光阴中悄然滑走,不足以铭刻。但当下提及,她不由翻出手机里那张旧照对比,果然痕迹全无,早被夷为田地。

岑矜百感交集,说不来是好是坏,该惋惜还是该庆幸,只道:“还好有张照片留念。”

李雾“嗯”了声,拔足向前:“我爷爷墓地就在后面那个树林。”

岑矜眺了眼黑压压的密林,枝杈乱糟糟的,如鬼手抓捞天空。

李雾面不改色往那走。岑矜则心一提,默默缩短二人间距。

途经田埂,逼近山林,脚下植被丛杂,触感还格外浮离,岑矜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月隐进云后,山野昏黑,墨一样渗透天地。

岑矜打开闪光灯:远超预想的画面在眼前显现,密密匝匝的树干下是随处可见的坟堆与墓碑,有的被家人收拾妥帖,笔直站立;有的东倒西歪、残缺不全,惊悚片氛围浓郁。

岑矜暗道一句“不是吧”,心卡到嗓子眼,难以正视,下意识问:“我们为什么要晚上过来?”

李雾侧头看她:“我也不知道。你吃饭时说耽误我时间了,怕我怠慢爷爷,一定要今天来。”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李雾,”岑矜边小心避着,边催促:“你也把闪光灯打开。”

听起来刻不容缓,摆明是在怕。李雾偷扬了唇,“哦”一声,也打开手机照明。

周遭更亮了。

可视范围扩大,也更可怕了。

还不如不开。岑矜心力交瘁。

迎面横着根树枝,李雾驻足,挑高。

女人先走,等她通过,他才抬步。

岑矜倏地细声惊叫:“李雾你人呢!”

李雾被吓一跳:“……我在你后面啊。”

“不要走我后面!”她恼羞成怒贴回来。

两人手臂就此靠拢,不时磨蹭着,李雾心痒起来,脑袋也热烘烘的。

突地,岑矜脚畔一阵草木窜动,O@迅疾。

她一下弹开,惨叫“什么东西啊!”,慌不择路,急急抱住旁边人胳膊。

李雾一僵,好似被锁身,再难动弹。他手臂被死死搂着,紧密无隙,女人身体的温热从薄薄衣料渗进来,烫人神思。

他耳廓通红,喉结上下滚了滚,佯作镇定拿高手机一照,安抚:“别怕,应该是黄鼠狼。”

少年嗓音无法自抑地微颤着,好在岑矜早被吓去半条命,根本无暇在意其他。

岑矜仍提心吊胆:“会不会是蛇?”

“蛇没这么大动静。”

她背脊已湿,周身寒颤,再也不敢撒手,这种时候还不忘端架子下令:“靠着我!不准离我超过十厘米。”

李雾抿了下唇,他哪儿敢。

不到百米的狭道,草石磕绊,诡谲曲折,似走了一个纪元。

他们心跳飞快。

一个是吓的,一个是美的。

终于到达李雾爷爷的墓地,岑矜松开李雾,虚脱般喘气,终于有心情去看李雾爷爷的墓地。

她未拿手机直照,只于侧面借光。

李雾爷爷算是这片墓园中很体面的一位了,浇盖了平整水泥,碑身纵刻着隶书体的老人姓名。

“故

李明河

之墓”

左侧有小字:

“公二零一九年立”

“孙 李雾”

李雾将手机放到一旁,倾身拂去碑上尘泥,又将一些落叶捡走。

可能是祖孙俩名字都透着股宁和感,岑矜心跳微缓:“你爷爷名字也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