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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花雨漫天(4)

作者: 罗衫筠笠 阅读记录

数学课仍然是听不懂的,老师拿着三角尺在黑板上比比划划、声情并茂,虞应是如听天书般选择性屏蔽掉难懂的原理,视线里只看到他嘴唇上下翕动,迷迷糊糊中开始神游。窗外有上课时间借上厕所之名抽烟的同学,染着黄毛绿毛经过她的视线,眼观六路意气风发,贱笑着向他们班级里张望,然后响亮地吹个口哨,又风一般飘过。再看远一点还有不喜欢穿校服的情侣躲在角落你侬我侬,动情之处忘情接吻,他们都是叛逆而自我的人,她有些羡慕也有些鄙夷却终究看过就忘了。

她在远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什么都看想看,又好像什么都不爱看。时光就这样缓慢过着,一节课总是漫长难熬,虞应是几乎是看着秒针的走动来计算毕业的时间,好早早离开这枯燥的教室。她以为那压抑的气氛是她生命中最晦涩、最难咀嚼的苦难,如若可以逃离,她愿意用她最心爱的连衣裙和头上最漂亮的珠花做交换。

然而那个年纪的虞应是不会明白她所浪费的是生命中唯一一次可以凭实力与人争高低的机会,那些宁可学生对自己怨恨、谩骂也要将知识硬塞进他们衣兜里的人是一去不复返的良臣,而被她弃之如敝屣的知识,成了后来无边的惋惜和悔恨,成了多花十倍时间和精力去追赶也无法补全的一个缺口,那是她再也不能重回的如花流年。

突然,一个粉笔头砸中了虞应是的脑袋,她本能反应腾地站起来,看到数学老师咄咄逼视的目光:“虞应是,上黑板来解题!”栾同安是虞应是的远房姨夫,只这一丁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便让这位数学老师对她更加严厉了几分。

被关注是幸福的事,无论以何种方式,总好过被放弃。

“我……”她想说不会,又怕许知初看不起自己,索性站在那里,垂头丧气。

栾同安也懒得揭穿她叫她下不来台,干脆给她个自赎的机会,她答得上来他自然无话可说,若答不上来再做惩戒:“别磨蹭,不会就给我抄写一百遍明天早上交”。他命令道,毫无缓和的余地。

虞应是吐吐舌头,暗道“天亡我也”。她悻悻走上讲台,对着那满黑板的X、Y、Z,根号,幂,数列……头痛欲裂,只感觉那些工整的白色符号化作压顶的黑云重重向她脑袋压下来,已经压得她要站不稳了,提笔看了又看根本不知道此题应用的原理是什么,手指保持握着粉笔的僵硬姿势,尴尬地挂在那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听到台下讥讽的声音,似乎是坐在第一排的童雪歌:“这道题都不会,多简单啊”。

还有压低了嗓子提醒的声音,是童雪歌的同桌梁羽灵:“X=……”后面的就听不真切了。

“老师,我来帮她解吧,也让我来负责教会她这一题”。有人举手自告奋勇,虞应是一阵欢喜,心中将这位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好好感激了一番,又偷偷转过头看看是哪位要帮她脱离这水深火热的局面。

熊成志!这个答案让她非常不满,她宁可被栾同安骂的体无完肤也不愿意熊成志对她伸出援手。就在熊成志从后排走向黑板的这一路上,班级里的同学瞬间炸了锅,大声咳嗽的,打口哨的,无视栾同安威严鼓起掌来的,一时热闹的像菜市场……

熊成志大概是快乐使他开心颜,这一路走的鸡飞狗跳,脚踢到桌腿,肚子撞飞了书本……总之所经之处“乒乒乓乓”,物品掉落,引得喧嚣声更大,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也顾不得回头说抱歉,只是咧着嘴朝前走着,朝虞应是的方向疾步前行。

虞应是听着熊成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恨不能一头撞死在黑板上自我了断。她转过头来对栾同安道:“老师,我拒绝帮助,我选择写一百遍。”

栾同安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头雾水看着后排经常扰乱课堂纪律的男生群魔乱舞,又看看熊成志和虞应是,将手中黑板擦往讲台上一摔:“这里是课堂!”话音一落,满堂寂静无声,再无人敢叫嚣。所谓气场当如是。

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熊成志别激动,稳点。”

同学们闻言,笑得肆无忌惮。

他又对着虞应是说:“你写一百遍总得知道个正确答案吧?”

熊成志站如愿站到了虞应是的身旁,深情地看了她一眼,顿觉二人是天造地设配一脸。他本次上台是有备而来,在下面特地让许知初写出解题过程,然后背在脑子里的,定然不会出错。他给了她一个自信的眼神,然后流利地答题。虞应是最受不了就是他那副情圣的面孔和看她时候“全世界我最爱你”的表情,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哪一点吸引了他,惹的他一见钟情并从高一开始就穷追不舍到现在,如果知道了那一点到底是什么,她定不遗余力改正,殒身不恤。虞应是深深感受到耻辱,连熊成志这种学渣都会的题她居然毫无思路,自己向来自命清高对这位瘟神避之不及,没想到现在竟然沦落到被他捡了个狗熊救美女的机会,太不争气,前几天才刚下决心要奋发向上博得许知初好感,又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