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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花雨漫天(72)

作者: 罗衫筠笠 阅读记录

“我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考上别人理想的大学有希望,但考上我自己理想的大学不可能。”

“可是多少个复读的例子告诉我们,从头再来未必如你所愿。”

“试一试吧,现在我只是想停下来,感觉走不下去了。”

“你不要和陆秋以一起考大学了吗?”如果能用她留住他,虞应是乐意一试。

“我跟她分手了。”

“分手?昨天刚刚吻过,今天就分手,你做事情都如此仓促吗?”

“并不仓促,问题很多,积累已久,只不过旁人看不到而已。”他有些无奈。

“那刘妈呢,她同意你降级吗?”

“不同意。”

“那你为什么一意孤行?”

“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虞应是被他的固执气到跳脚:“班上的同学也很关心你,难道你忍心离开大家吗?”

“会有新的人代替我,大家也会很快淡掉忘许知初这个人。”

“如果你走了,就没有人给我补习数学。”她想说,如果为了我你会不会留下来。

“你的数学已经用不着我了,相反,以后我可能还要多多求助你,学姐。”他回答的干脆,否定了她所有幻想,甚至还带一点与他气质不相称的挑逗。

“我一直都会很需要你的帮助啊,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也许……也许你只是这次考试失利,不代表你以后不会扶摇直上啊,不要这么轻易就放弃啊。”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结了一层冰,太阳细碎的光线浮在冰面,割裂出暗影,他的脸上慢慢浮起笑意来:“我看到你的成绩突飞猛进,加油。”她看见他莹白如玉的手指拿捏着一只黑色钢笔,然后拉过她的柔荑放入其中。她一眼认出来,是他平时玩转在手心里的那一只,“希望你保持下去。”

曾经她不敢直视他的脸,怕他明若星辰的眼睛会让她的暗恋无处遁形,怕他灿若日月的笑容会让她的春心欲罢不能;曾经她不敢靠近他的身体,怕他吐气如兰会麻痹她的神经,怕他一举一动会牵扯她的遐想,怕他汗水的味道,怕他男性的体香,最重要是怕他同样也喜欢着自己,她该如何接受承受这份感情。

但如今,一切被证明她实在自作多情,他的去意温生绝裾。他所在乎的不是朋友,不是班级,不是爱情,更加不是她,而是他自己的感受。多么残酷的事实,她终于可以勇敢地仰视他的脸,他的眉眼,他毫无特点但是令人感觉舒服的五官。他的眼睛依旧深邃而清澈,空荡而遥远,那里面没有她一丝一毫的踪影,有的是坚决,果断和他雷雷风行的人生。

她终于认输了,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她的心宛如九月初寒,阡陌之上飘若碎砾的沉滓,在微凉的秋日黯淡着陨落。她本来想好的,跟他去同一所大学,或者同一座城市,为此她拼命努力,怕分数令他们失之交臂,怕日后回忆都是“我本可以”的遗憾,现在看来皆是虚妄。

“许知初,我终于……”

一切都要远去了,她终于可以告别和遗忘,那些丁香飘落的春天,这个不带伞的少年,那些充满苦涩的甜言,那句被雨水打落的再见。

许知初,我终于不能够再喜欢你了。

青春这样短,年轻的心那样易变,他如此决绝的回答,足以毁掉她对他仅存的最后一丝幻想。

“我终于败给你的固执了。”

“谢谢你,帮我缝好校服。”

“你知道?”

“我知道。”

“那我说,不客气。” 那些她在课堂上偷偷看过的侧脸,在操场、上下学路上偶尔擦肩时抬高的声调,在他给了她一个笑脸时激动的呼号,都化作了离开时一句无可奈何的客套。

她独自离去,那双小皮鞋终究是磨破了她的脚跟,痛得她屡次眼含热泪。

初冬的大地,枯枝败叶,是一年里最荒凉的季节,一如此时虞应是的心。她让那千宁帮她向刘英请假,自己称病回家了。

那一夜,虞应是整理关于许知初的东西,发现除了一堆写着他名字的日记外,连一张照片都没有。何足纪念,这本是一场庸人自扰的单恋。她一张一张撕碎了那些带有他名字、记录她心事的日记,任泪水模糊了视线,不知为何她恍然想起那天办公室里姨夫焚毁的数学题,一个前功尽弃,一个彻底记在心里,相同的是她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发生过的事情灰飞烟灭。

她捂住脸向隅而泣。

她的年轻而单纯的倾心,她藏起的秘密,不是罪,也不见得羞耻,却永远不足为外人道。虞应是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却毫不悭吝地把一颗少女心全都献给了许知初,如今让她放弃他等于放弃一直坚持的真理,所以她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