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亦自有银河(21)

苏红赶忙过来查看方樰的手，手心已经红了一片了，疼惜地说道：“没事吧，小樰，你手都红了...”

“没，没事...”方樰勉强笑道。

两个人都知道，最疼的当然不是手上的伤痕，而是心里的。

苏红叹了口气，问道：“小樰，班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樰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绪，便把班会上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事无巨细地说给了苏红。苏红刚开始听的时候还比较认真，听到后来脸色越来越严肃。

“砰！”听完了方樰的话，苏红狠狠锤了下桌子，生气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明明是她张凡自己不给力！走，小樰，我带你找她们理论去！”

方樰赶忙拉住苏红道：“算了算了，红姐，你这么帮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不管怎么说，凡姐也是失去了拿助学金的机会，我现在只想着能帮凡姐从裴老师那里要一个名额就好了...”

“你...”苏红气得说不出来话，“她都对你那个样子了，你还想着帮她？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帮了她她也不会感激你，她会觉得这是你欠她的，你应该做的！”

“不管怎么样，我总是要试一试...谁让我是班里的支书呢？”方樰小声回答道，但是语气是那样的坚强有力。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被张凡甩了一巴掌，方樰对张凡也没有怨恨的意思。这当然不是因为她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张凡失去了助学金而感觉自责内疚。只是一种直觉，她直觉觉得张凡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但是唐蕊不同，不知道为什么，方樰突然对这位一直以来形影不离的三姐有了一种想要逃离的感觉。虽然唐蕊每句话都不离张凡，像是在帮张凡出气一般，但是方樰却感觉到唐蕊是在完全针对自己进行的攻击。这种感觉很模糊，也很直接...

“那好吧，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否则容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苏红看方樰决心已定，提醒她道。

“为什么这么说呢？”方樰纳闷道。

苏红说道：“朱和平呢，是吃了豹子胆，敢这么玩。但是也不代表，所有拿助学金的人就真的都很贫困，很需要这笔钱。裴老师也会有一些“压力”，他手里的指标也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不管怎么说，小樰，你做得已经特别棒了。既然张凡不领你情，你又何必这么勉强自己呢？”

“我也不是勉强自己...”方樰笑了一下回道，“我就是觉得还有希望，就想再试试。”

人跟人之间真的能互相理解么？或许有过一些相同的经历的人很容易产生共鸣成为知己，但是人与人之间完全的理解，就好像在世界上找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样，是一种天方夜谭。

那时的方樰还太年轻，还不明白贫穷两个字背后的沉重。生活在小康之家的方樰，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所谓的贫穷跟富裕只是个人过去生活的背景，与这个人及他的未来毫无关系。或许在很多年以后步入社会，方樰才越发深刻地感受到成长环境对自己的深远影响。而那时，她只是觉得，只要自己努力，未来就会一片光明；而生活落魄的人，只是不够努力罢了。

而人又总是善于用自己的想法去揣摩他人，并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人。方樰这么认为，也同样理所当然地觉得别人应该跟他有一样的想法：身为一个贫困生不应该为自己的贫困感到难以启齿，而应该坦然面对并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身为一个富贵人家的子弟也不应该骄纵狂妄，应该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

后来的某一天，方樰读到了柴静的《看见》，里面写着：“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最难受的不是头上和胳膊上的擦伤，也不是愤怒和委屈，而是自憎的感觉-厄运中的人多有一种对自己的怨憎，认为是自己的某种残破才导致了某种命运。”

方樰合上书，闭上眼，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年的一天，张凡一个人躲着宿舍所有人，默默要了份青菜馒头，在人来人往的目光里翻开教科书，一边吃一边读，自卑而又坚强。

☆、谈话

经过了周日的一番争吵，一夜无语。方樰早上醒来的时候，张凡跟唐蕊的床铺都已经空了没有人了，方樰知道张凡跟唐蕊是在刻意地疏远着自己。方樰倒是还能自己安慰自己，倒是苏红一直骂着张凡狼心狗肺，好像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一般。

苏红的意见大致跟朱和平差不多，一个是觉得方樰没必要去跟老师讨这一个名额，另外一个是觉得张凡也不值得这样做。只是方樰思量再三，决定还是搏一搏。宜早不宜迟，周一上午的微积分课程方樰请了假，课都没有去上一大早便到了院办，路上还不住地把准备好的话在心里又复习了几遍。到了院办，方樰稍微定了定心神，敲了敲辅导员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