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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让我还他清誉/殿下让我还他清白(324)

看似平静的街巷角落,忽然涌出数不清的禁军步兵。

冲进来的叛军原本是轻骑兵打头阵,轻骑兵精锐,最擅腾挪辗转,对付步兵本该探囊取物。偏偏方才为了抵挡那阵箭雨,换了重甲骑兵在前,尚不及反应,便与地上禁军搅成一团。

镰形的砍马刀不伤人,专斩马腿,穿梭在阵势空隙,一击即走。

叛军的重甲骑兵无从避让闪躲,重重倒地。冲在最前的一倒,后面的不及收势,撞在一处,猝不及防滚成一团。轻骑兵有心补缺,才发觉竟被堵死了出路。

云琅策马直入,第二枚白磷火石冲开夜色,城头再度万箭齐发。

叛军首领瞳孔骤然收缩:“举盾!步兵挟骑,散鱼鳞阵――”

他的声音被箭雨声压过去,禁军的骑兵营压着箭尾,紧随那一道墨色披风裹着的灿白身形冲锋破阵,将冲进来的叛军拦腰斩断。

云琅引着侍卫司的骑兵营,豁开条至城门的血路,停也不停,又交错杀回,卷起一路激扬雪色。

叛军首领眼底一片凶戾血光,策马疾驰回援,才赶出一箭之地,寒意忽然飙上头顶。

叛军首领急勒马,身形已矮到马匹旁侧,却终归慢了一步。

携着风雷的白羽箭刺破夜色,擦出刺耳爆鸣,狠狠撞在坚滑光莹的铁甲上,一阵激痛自铠甲下几乎窒息地掀起来。

叛军首领死死扯住马缰,勉强稳住身形。

重甲坚硬,非强弩可入。白羽箭破不开铁甲,却一样能伤人,他的左肩胛只怕已碎了。

云琅手中握了第二支白羽箭,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党项人。”

“西朝。”

首领脸色苍白,冷汗自额间渗出来:“党项一族于去岁重建故国,国主拓跋昊称帝,不再臣服中原。你们的皇帝已承认……”

云琅笑出来。

四方喊杀声直逼穹顶,血色卷着雪粒,碾过鼓角争鸣。

首领死盯着他:“你笑什么?!”

“笑你替我省事,同襄王勾结,千里迢迢来此送命。”

云琅缓声道:“足不出户,擒贼擒王。”

首领被他点破身份,胸膛一震,尚完好的一条手臂死死攥住圆月弯刀,仓促回马便走。

立时有重甲骑兵涌上来,将去路封严,死死堵住云琅。

都虞候杀得一身悍然血气,赶上来与云琅并辔:“少将军,西夏党项人,来的是铁鹞子!”

云琅敛去笑意,握住弓身:“我知道。”

都虞候在马上急喘着,视线迎上云琅看不透的眼底,沛然战意下,隐隐迸出无声担忧。

殿前司这些天不眠不休,在京中排查,揪净了戎狄暗探。却不料襄王狡兔三窟,竟还寻了第三方的外援。

西夏。

一直以来,几代朔方军抵御的都是正北方的辽人与戎狄。燕云十三城,叫端王与云琅相继收复了十二座,已连成一片牢不可破的疆界。

最后一座朔州城,最后一处雁门关,正压在西北的党项部落边界上。

党项是个夹缝里求生的部族,曾被中原狠狠打残过,先后臣服于中原与辽国,受了辽国册封,向中原帝王称臣。

这支部落环伺已过百年,在辽朝版图上叫夏国,在本朝的疆域图上叫西夏。好水川一战,曾绞杀过十万中原大军。

三千铁鹞骑兵,是西夏手中最致命的王牌。既是国主的贴身护卫,也是阵前杀敌的先锋。

都虞候在好水川,曾亲身遭遇过这支梦魇一般的骑兵。

凶悍难当、刀箭不破,人用钩索同马绞在一处,纵然死了也死在马上。

襄王与虎谋皮,竟招来了这一匹蛰伏日久的恶狼。

“可要派人速至宫中,请调侍卫司暗兵营?”

都虞候压下眼底隐隐不安:“我军不耐久战,如今忽然多出了铁鹞子,战力远胜襄王黑铁骑重甲……”

云琅收起白羽箭,将弓挂回鞍侧,换了重剑在手。

都虞候急道:“少将军!”

“殿下去宫中了。”云琅道,“随我冲杀。”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都虞候没能从中听出任何暗示,屏息抬头,正要说话,眼尾忽然狠狠一跳。

两军拼死厮杀,竟有一支队伍自宫中出来,趁乱冲出了城门。

侍卫司,暗兵营!

都虞候盯着滚滚而去的雪粒尘灰,眼底几乎生迸出血色:“这种时候,他们不御敌,为何要往外跑?!”

云琅并无半分意外,收回视线,策马冲入敌阵。

襄王连夜入文德殿的使节,莫名其妙提起的迁都,参知政事连夜紧急送来的密信。

突然出现的西夏铁骑。

桩桩件件,萧朔曾问过他的话,连成冷透心口胸肺的答案。

宫中昨夜就已知道了襄王的底牌,知道了有西夏强敌直指汴梁。甚至已认定今日这一战毫无意义,汴梁迟早陷落,预先做了迁都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