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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让我还他清誉/殿下让我还他清白(470)

端王一系折了大半,云琅一个人自京城回来,命丢了半条,苍白安静得像是条游魂,要将命赔出去一样,一场接一场地打仗。

打下第三座城,云琅昏死在马下,醒来后叫岳渠劈头盖脸痛骂了整整一个时辰。

那一宿云琅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再回来时,便又好像与过去那个少将军没什么不同了。

只是那天起,云琅开口闭口,就常常要提起个远在京城的大侄子。

今日说人家温润谦和,来日又矢口否认,说分明是死犟欠揍。

高兴时说人家最明事理,不高兴了便一口咬定,就是个讲不通的木头疙瘩。

叫军医治伤时疼得不行,自己胡乱摸自己的脑袋,还要跟旁人显摆,说京里的大侄子就是这么摸的,一摸就不疼,百试百灵。

……

世事磋磨,世事磋磨。

没人敢再多想,没人敢再做梦。

纵然有心将那一团死结解开,可那两个孩子身边,却都已没有了能将人拎过来肆意教训的长辈。

岳渠胸口起伏,抬起视线。

白源说,那是“京城来的两个年轻人”。

那个领着轻甲骑兵,牵制住了数倍的铁浮屠,将战局撑到云琅力挽狂澜的先锋官,“府上已没有可拜会的父母长辈了”。

两个年轻人。

来的……是两个。

守城军曾报,京中来客,接故人归家。

岳渠当初几乎刻意忽略了这几句话,如今却再避不开,眼底几乎透出隐隐血色,牢牢盯着云琅身后的黑衣人。

萧朔退开半步,深深一揖及地。

“……大人?”

礼官尚不及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频频回头,低声道:“庞太守与韩大人过来了,少将军这边人不够,我们——”

岳渠摇了摇头:“够……”

礼官一愣:“还有谁是少将军这边的?”

“我。”岳渠深吸口气,用力搓了搓额头,“这两个……都是我的大侄子。”

礼官:“?”

“让庞辖等着,拦住了,少过来碍事。”

岳渠团团转了一圈,想起件要紧事:“合卺酒喝了吗?”

“……”

云琅一向跟不上这些长辈的接受速度,下意识踢了踢萧朔,回头看了一眼:“我们——”

“没有。”

萧朔低声道:“云琅踢我。”

云琅:“……”

“你踢他做什么?”

岳渠扯了云琅一把,低声道:“如今这是你的人,欺负起来留着些情面,别欺负坏了。”

云琅眼睁睁看着萧小王爷飞速学会了同长辈告状,尚且不曾回神,按着胸口心情复杂:“哦。”

“快,你们喝过合卺酒,我便是长辈了。”

岳渠催促:“倒来两杯女儿红。”

云琅愕然:“现在——”

“现在!”岳渠瞪眼睛,“不行?!”

“……”云琅重温了端王叔在时的旧梦,讪讪摸了下鼻尖,闭上嘴。

朔方军做事极利落,听了岳帅吩咐,立刻有人飞跑去拿,做合卺的、找红线的,片刻功夫,醇厚酒香已透出来。

今日之宴,一为庆功洗尘,二为以虚实混杂示敌,人人杯中酒都是不醉人的葡萄酿。那上好的烈酒,都叫人偷偷泼在了应州城门前,化作酒气,叫风送进了应州城。

云琅被人往手中塞了系着红线的酒杯,压了压耳后滚热,抬头迎上萧朔视线。

四周都是朔方军,庞辖被拦住了进不来,韩忠笑吟吟立在一旁,抱了坛寰州城送的上好女儿红。

清亮的酒浆映着月影,天上一轮明月,杯里一片冰雪。

“流水宴,天地是宾客,请八方神鬼魂。”

岳渠低声念:“甘酒入苦卺,外内和顺,悲欢不离,生死同命。”

云琅握了酒杯,慢慢攥牢。

夜色凉凉地沁下来,篝火在身旁熊熊燃着,将寒意彻底驱得干干净净,映在杯中眼底。

他抬起头,迎上萧朔眼中的光。

第一百三十八章

风过旷野, 卷起点点火星。

滚烫的火星散进漆黑天穹里,将月色也烤热了,混着醇厚的酒香,一并顺着喉咙滚下去, 淌过心口, 热透肺腑。

萧朔饮尽那一卺酒, 抬起头要开口,忽然被云琅用力握住手臂。

将军灼人的灿白银甲迎上来。

战甲冰凉, 硬硬硌在胸口,滚热的挚色全在清俊眉目里。

云琅喝了酒, 伸出手臂,牢牢拥住萧朔。

……

人群外,庞辖与师爷被牢牢拦住, 叫忽然震开的欢呼声吓了一跳:“怎么回事?里面究竟在做什么?”

透出来的酒香他闻见了, 绍兴府甘露堂的女儿红,窖藏二十年才开一次坛, 在京城里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上品。

莫说云州城没有, 整个北疆翻过来犁一遍, 也只能点出有数的几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