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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79)+番外

里面只有云深的一个随从正替他在地毡上铺上褥子,他立在当地,只是呆呆地出神。

宁觉非走到他面前,轻声说:“云深,我想跟你谈谈。”

云深仍然盯着地毡,不理他,也不吭声。

那铺c黄的随从赶紧说道:“少爷,我先出去了。”

半晌,云深才微微点了点头。

那个男孩子对宁觉非微微一笑,便出了帐篷,放下了门帘。

帐中立时变得十分安静。

两人却都站着,没动地方。

宁觉非看着他,诚恳地道:“云深,你不要去。”

云深看向他,淡淡地问:“为什么?”

“太危险。南楚于你,犹如龙潭虎穴,你不该去。”

云深却无动于衷地说:“我身为北蓟国师,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我们北蓟男儿,从不怕死,云家人更不畏死,便是女儿家也照样血染疆场。”

宁觉非顿时语塞,半晌才低头道:“可明明这次不是你去的,你为什么要去?”

云深瞪了他一眼:“我为什么不能去?”

宁觉非长叹了口气:“云深,我本来只想到燕屏关便返回的,你为什么定要逼我到临淄?”

云深听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神情这才缓和下来。他席地坐下,拍了拍身旁,柔和地说道:“觉非,来,坐。”

宁觉非便也盘腿坐了下来。

云深温和地问道:“觉非,你担心我?”

宁觉非点了点头。

云深面色稍霁,却忽然问道:“觉非,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愿意到临淄?”

宁觉非抬眼看向门口,淡淡地说:“那里有我不想见的人。”

云深好似误会了,顿了顿,试探地问:“是……爱人?”

宁觉非不由得失笑,转过头来看向云深,摇了摇头:“不是,我没爱人。”

云深也笑了,态度变得轻松起来:“那是什么人啊?难道是仇人?”

宁觉非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轻描淡写地道:“算是吧。”

云深听了,脸上神情却变得有些奇特,不解地问:“以你的身手,若是仇人,杀了便是,哪里还需要这么犹豫?还要避着他?难道那人比你更厉害?”

宁觉非不愿多说,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没想好。”

“什么意思?”云深没听懂。

宁觉非叹了口气:“云深,虽然我最精通的是杀人,可我并不是杀人犯。”

云深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

宁觉非想了很久,才轻声道:“我过去杀过很多人,但没有一次是为了自己。”

云深这才仿佛明白了,于是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问道:“你对荆无双真是很好啊,明明不想回南楚,为了他却可以勉强自己。”

宁觉非想了想,轻轻地道:“他……其实跟我……很像……我父亲也像他父亲一样,是一代名将,我跟他一样,也算是将门虎子,我父亲从小便逼我苦练本领,又教育我长大后也要保家卫国,要讲义气,要有骨气,我父亲……很传统……若是他在这儿,见到了我大哥,一定也很喜欢他……”

云深听着,却冷静地道:“当世所有的国家中,都从来没有过宁姓名将。”

宁觉非猛地抬头看向他,一时哑口无言。

云深又道:“被南楚灭掉的前朝,传国四百余年,我遍查史籍,也从来没有过姓宁的将领。觉非,你的名字是真的吗?”

“是。”宁觉非也冷静下来,肯定地点头。“我的名字是真的。”

云深定定地看着他。

宁觉非坦然地与他对视着,眼睛清亮有神,绝无半分畏缩。

云深笑了:“好,我信你。”

宁觉非也笑了,笑容中却有一丝淡淡的苦涩。

他在前世的时候,便多次听到“有识之士”们感叹,说是科技虽然越来越发达,人的思想却是越来越简单,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在他看《三国演义》的时候,也确实觉得古代人真是智谋百出。待得到了高中,学到中国历史时,在春秋战国那一章里,更觉得果然是越古的人越狡猾。

此刻,他忽然有心力交瘁的感觉。

这些人这么聪明,却老是处处表示没他不行,他会不会是自作多情了,真以为没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