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烟花碎·盛世红妆(28)

五。天涯

睡海棠,春将晚。

唐玄远怀中拥着另一个女子,见到我,淡淡的说,“清越,这么多天没见你,上哪去了。”

我抬头,垂着眼,不敢让他看见我的眼神。其实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我看他的眼神应是什么样子,浓烈的爱恨,纠结的过往,已经让曾经最简单的相思,变了颜色。

他撇下怀中的女子,走到我身边,说,“清越,几天不见,你好象更美了。”

那一夜,唐府的庭院上空绽放出华丽的焰火,五颜六色的花,盛放,即凋零。唐玄远揽着我,说,明日唐府就要举家西迁了。塞外明月,不知是否也与中原一样阴晴圆缺。

我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伸手抚平他眉间微蹙的细纹。踮起脚尖,细碎的吻。这些事隔多年的炽热与温润,秘而不宣的唇语。我融化在他怀中,多么希望所有的爱,所有的恨,以及所有的记忆,都可以在这一刻尽数泯灭。

灿烂一夜,长眠今生。

黎明如染,层层浸透了黑暗。

芙蓉帐暖。我手握短剑,紧紧抵在唐玄远的胸前。食指轻轻描画着他脸上坚毅的轮廓,乌黑的眉,细长的眼,直挺的鼻梁。

他忽然睁开眼睛,睫毛纤细修长。我手中的剑刺入一寸,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扩散。

“你也是寒炎帮的人?”他问。

“我的声音,你真的不记得了么。”我的脸开始泛起疼痛,一漾一漾地灼热。

我闭上眼,用尽所有的力气将短剑完全cha进他的胸膛。

太多太多的话,终究出不了口。

应该如何开口,述说这么多年爱痕纠缠的相思。

应该如何开口,说,我就是朱璎珞。

五。真相

大雪纷飞。白色的花朵浓烈的绽放,寒气妖娆。

四年前的冬天,全年最后的一场大雪,积聚了那年冬天所有的寒凉。

殷红的血痕烙印在银色的苍茫大地,灼目的疼痛,朱家燃尽了的大宅,覆上一层薄薄的雪。我蜷曲在角落里,眼看着唐玄远自我身边走过,口中喊着璎珞的名字。我蠕动着嘴唇,可是熏伤了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当时的我,尚且不知道自己烧伤的脸,已然面目全非。

遍寻璎珞而不获。我眼看着他跪在朱家空旷的院落里,流着泪忏悔,说,璎珞,对不起。朱家是寒炎帮的财源,不得不除。可是璎珞,我本不想连你一同烧死的。我已约你在邀月茶楼,你为何不来。

其实我本应该去的。只是爹爹不许我与你见面,将我反锁在柴房,延误了时间。

我们始终错过。错不过的,只有对立和仇怨。曾经名满京城才色殊绝的朱家小姐,就这样销声匿迹。再精湛的易容术也无法恢复我的容貌。我只好取下死去的侍女言秋的面皮作成面具覆在脸上,入了寒炎帮,成了李言秋。我恨你,一心找你寻仇。由北到南,却仍然无法放弃所爱。朱家一百二十三口人命,又怎会抵不上这相思之苦,断肠蚀骨。

又该如何让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可以再用易容术的。已经贴在脸上四年的人皮面具,要用曼佗罗糙的糙汁浸泡才能取下。可是为了接近你,为了冒名顶替绝色的女子,为了着灿烂的一夜,我只能如此。

曼佗罗是毒性很强的毒糙。中毒的人,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直到死,你仍然不知道。

天下的痴男怨女,皆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我们终于,也亦如此。

寂寞如歌

或许一段往事最好的结局,就是埋进时光的尘烟里,再也不让人知晓。

梅苏,我的王,为何我明明是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却又觉得那么远。纵使你从来都肯给我这世上最好的,从来都肯给我冠绝后宫的盛宠。

多少次午夜梦回,你泪流满面,总会颤颤地叫我一声,雪嬛。这个陌生的名字,藏尽了你一生的心事。

原来。

这烈如浓酒令人心醉的爱,竟没有半分是为我。

而这后宫,却葬送了我一生之中所有的美好。

一。{一片几乎令我昏厥的痛楚中,我在他眼眸中清晰地看见自己,一抹笑容仿佛是尘埃里开出来的沾满了前尘旧事的花朵。}

石板又冷又硬,我跪在这里,已经再无力气去回应四周含义纷繁的目光。所有后宫嫔妃都在看我,幸灾乐祸之中,夹杂着零星的几缕同情。

皇上日夜留宿在我宫里,这足以让我树敌无数。如今他去城外祭天祈雨,皇后又怎能不趁此机会好好地惩治我。皇后缓步走来,头上的凤翅金步摇晃晃如金,忽然冷笑一声,伸手抬起我的下巴,长而尖利的镶金甲套轻轻划过我的脸颊,猛地一加力,我脸上一疼,抬头惊恐地看着她。

上一篇:玄月弯弯 下一篇:四月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