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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碎·盛世红妆(3)

我直呼其名,他也不以为忤,淡淡看着我,略有一丝饶有兴味的样子,说,“哦?什么事?”他顿了顿,漂亮的眉毛一挑,又说,“关于姚美人么?”眉梢里无声地攒了一丝逼视。

此刻我却真的镇定下来了,歪头看着他,说,“我知你登基后政绩斐然,知人善用,国泰民安,几乎将我们贺兰逼到了死角。——所以,你是个聪明人,对么?”

段梅苏微微一怔,只是不动声色地看我。

“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嫁给你。”高悬的铜镜中,我看见自己眼中隐约的悲戚。

——不过是为了一段短暂的和平吧。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区区一个和亲公主,是不可能让他打消扩张版图的念头的。我挑了挑眉,又道,“对你,我既不会有夫妻之情,也不会有夫妻之实,所以我也不指望后半生你能在这粉黛三千的后宫里护着我。”

段梅苏淡淡地看着我,忽然接口道,“你会自己护着你自己。”

我知他是指姚美人的事,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段梅苏,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讨好你呢。”他的目光微微一动。

“姚美人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封疆大吏,越来越骄纵无理,你早就想挫一下她的风头了不是么?”我细细看着段梅苏的反应,又说,“否则,当你知道她被我惩治的时候就该去救她的。而不是充耳不闻地任她跪倒天黑。”

段梅苏不置可否,目光仍是淡淡的,说,“你们贺兰人,都很喜欢揣测别人的心意的么?”

我背过身,唇边掠过一丝苦笑,说,“贺兰人简单淳朴,只有我一个心思复杂而已。否则,以我母妃的地位,又怎么能在贺兰十二位公主中脱颖而出,嫁给你这中原皇帝呢?”我想起远在贺兰的母亲,想起此时再难相见的连皓月,心头不由一酸。

这时,余光一扫,才发现段梅苏此刻正在铜镜中细细看我。

“不早了,歇吧。”他把凤冠撂在桌上,转身往榻上走去,我微微一惊,正想再说什么,他回过头来打断我,说,“你说这么多,无非是不想朕碰你。”

我一愣,仍是站在远处不敢过来。

段梅苏脱下外衣,倒了一碗茶水放到c黄榻中间,说,“这样,你总放心了?”

良久良久,我只好走过去,背对着与他躺在大红的喜c黄上。吹灭了红烛,透过窗子可以看见月上有晕,落地如霜。

盛夏的夜,比水凉,露水般轻盈。风里有种清淡的味道,夹着段梅苏身上独有的香味,一漾一漾地涌入鼻息。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缓缓入梦。

夜半醒来,枕边人不知何时却已经不再。我披上衣服走出去,小院里有稀稀落落的蝉鸣,段梅苏正倚着一棵大梨树站着,素白的花瓣迎风飘落,他仰头望着月光,以一种无限孤独的姿态。

旁边有一汪潭水,粼粼晃动,盛着一轮圆月,其上落满了如雪的梨花。池壁上刻着三个字,“饮月潭。”

我在暗处看住他许久,不忍打扰,转身无声地走回房间。

美人如玉月如霜。忽然觉得,在他心里,应该也有不为人知的一段伤吧。

三。{罗袖拂金鹊,彩屏点红妆。}

第二次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我才知,原来他就是贺兰第一勇士,出身连氏贵族的传奇少年,连皓月。

野外的宴会上,我那些目空一切的哥哥姐姐们对他仰慕有加,前呼后拥地围在他身边,敬酒,说笑,比对父皇都要殷勤。我远远地看着这个曾与我有一面之缘的男子,默默地转过身去。或许那一夜的相见,他早已经不记得了吧。这时,余光扫见喝多了的父皇推开众人往营帐里走去,我握紧了早早配好的解酒药,思忖着要不要递上前去。

其实也并非想从他那里得到荣华富贵。我只希望身为我的父亲,他能多看我一眼。我站起身跟在父皇身后,却见他渐渐偏离了营帐的方向,跌跌撞撞往树林里走去。

因为自小我就与他生疏,此刻便犹豫着不敢上前,眼看营帐渐行渐远,父皇脚下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就跌倒糙丛里。我愣了一下,慌忙赶上前去扶,却见暗处有一个巨大的影子,迅雷不及掩耳地朝父皇扑去。

原是一只巨大的棕熊,挥舞着大掌迎面而来,我略一犹豫,跑过去挡在父皇身前。抽出昨日连皓月扔给我的短剑,不要命地朝棕熊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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