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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碎·盛世红妆(34)

我的魂魄日夜盘旋于临秀阁之上。我总是看见我被打入冷宫之后的那个夜晚,燕飞引我到池边,趁我不备狠狠将我推下。她的笑容狰狞而悲痛,她说如歌,有你一日,皇上就不会再看其它的女子,即使你已身在冷宫。如歌,你不要怪我。

其实她也该知道的吧,皇上不去看其它女子,并不是为我。

然后我恍惚又看见,那日我被皇后痛打,是她讲我护在身后,我说原来这后宫里唯一的一点姐妹之情,也要败给了死亡。

那日梅苏在梦中,第一次叫了除却雪嬛之外的名字。如歌,如歌,是朕辜负了你。

可是他是否还记得,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与顾雪嬛也说过同样的话呢?

一世相逢,寂寞如歌罢了。

秋霜

一。离别曲

早春三月的北方,乍暖还寒,最难将息。

风吹在脸上如细微的刀割,无声的提醒春天即将到来的消息。

最后一场薄雪纷飞而至,带着席卷一切的寒气,像在预示一场悲剧的结局。

唐远之握着我纤细的肩,说,如月你跟我走吧。我怎能眼看你嫁给江家病恹恹的二公子。纵使江家权倾朝野家财万贯,跟那样的人在一起,又怎会有幸福可言?

我拂开他的手,轻轻的,怔怔的,眼泪却落下来,脸上流淌一阵温热,略微哽咽,说,就算他没有病,我也不是甘心要嫁给他的……可是父母之命,我如何拒绝。

远之,过了明天我就是江家的人。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罢。

我转身离开,唐远之却自后拉住我的指尖,那样倔强的一种姿态。他说,如月,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舍得就这样放手吗?我唐府虽不比江府富可敌国,可也足以令你衣食无忧……

一番话,让我刚刚坚硬下来的心又开始松动,用尽最后一丝理智甩开他的手,说,我不会跟你走的。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我决不会让他们因为我而难堪。

谁让我柳府受制于人呢。江家老爷动辄一个罪名,足以让我辛苦忙碌半辈子的爹爹仕途穷末,散尽家财。

我逃一般的跑开,如同害怕自己反悔一般。任身后的唐远之大声的喊,江子陵已经病入膏肓,冲喜就等于殉葬啊,如月,你听我说……

唐远之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回荡在旷野中,久久不散。

四起的风夹着暮色渐弥的味道,汹涌而至。

唐远之单薄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空留一片清冷凄迷的雾,清冽刺骨,散不开。

二。新婚夜

头顶的大红喜帕被揭开,我第一次见到江子陵的脸。

瘦削,苍白,笔挺的鼻梁,倔强的双唇。

眼神,却是柔软的。

他怔怔的望着我,眸子里疼痛蒿糙一样蔓延。用冰凉的手指抹去我脸上的泪,说,如月,我知道让你嫁给我这个病夫,苦了你了。

我抬眼看他,目光触及他眼中真真切切的伤痕,所有的憎恨与厌恶忽然就轻了许多。

其实江子陵的苦,并不比我的少。好好一个前途无量的英俊青年,忽然在两年前染了怪病,愈演愈烈,最后竟卧c黄不起,白白辜负了风华正茂的大好时光。

我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痕,叫了声,相公。

江家与柳家早早就有婚约,柳家听说江子陵得了重病也犹豫着想退了这门亲事,无奈江老爷位高权重,说要为子陵冲喜,反倒让我提前嫁过来了。入了江家门,生是江家人,死是江家鬼。如果冲喜治不好江子陵的病,我又该如何共度余生?

确如唐远之所说,所谓冲喜,原本就是一场冠冕堂皇的殉葬。这一声相公,不是原谅,只是妥协。

江子陵轻轻抱抱我,说,如月,我知道你已经有心上人了。我不会勉强你。何况,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还是要再嫁人的。

说完,将一碗水平放在二人中间,吹熄了蜡烛。

凤烛残,惜红泪。

月光如霜。我怔怔的望着身边的江子陵,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中缓缓腾升。这个虚弱而温柔的男人,似乎是真心为我打算的。

黑暗中,丝丝细微的温暖无声的蔓延。

那一夜,我回想起许多事。自与唐远之相识以来,自己便一直因与江家定了亲而追悔不已。如今,真的过了江家的门,却发现江子陵也不是那么讨厌的。那满眼的温柔和谦和,平白就让人生出几分好感来。

月光白如水,一夜无眠的,岂止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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